白龙逆流直上,穿梭在滔天风浪里。 姜雨芫伏在龙身上,双手牢牢扒着龙鳞,小心翼翼往前挪,来到胜将军身边,它蜷着身子,在龙背上努力保持着平衡,微微眨巴眼睛,几乎随时都会因体力不支而从龙身上滑落,掉进大河里。 胜将军蜷缩的身子里躺着姜宗志和阡陌。 阡陌依然昏迷不醒,身上湿漉漉的,毛发贴在身上,显出她又瘦又长的身子。 姜宗志手上的血已被河水冲洗干净,发白的皮肉零零碎碎挂在白森森的骨头上,一节节骨节直戳进姜雨芫的心里,她怔怔地看着紧紧闭着双目的姜宗志,仿佛自己全身的皮肉尽也随之脱落,飘在风里水里,垂死而无力挣扎。 眼泪从姜雨芫眼里倾泻而下,无声地,沉默地,浸润悲苦的命运。她多么希望用自己换一个完好的姜宗志,换他安康喜乐,没有血腥,没有流离,没有伤痛,没有绝望。活着从前的样子,于阳光下劳作,于月光下安枕,于学堂里诵读,于田野上奔跑。 可是,风浪仍不休止,白龙越游越快,一层层风浪打过来,姜雨芫和胜将军几次险些坠入大河。 眼前的生死已无力顾及,往后的生死又怎样度量。 姜雨芫定了定神,撩起前襟,一口咬下去,哧地一长声。她手里多了块长长的布条。 就这样,姜雨芫几乎撕碎了整件外衫,结了一条又长又结实的绳子,将绳子一端系在胜将军姜宗志和阡陌腰上,再在胜将军肚子上绕一圈。将另一端系在自己手腕上,然后,一步步朝龙头爬去。 风急浪高,姜雨芫跌跌撞撞,终于爬上龙头,摇摇晃晃站起来,高举起系着绳子右臂,刚刚将绳子在龙角上绕一圈,忽地一个大浪扑来,卷起姜雨芫,把她甩了出去。 姜雨芫悬在半空中,右臂坠在龙角上,来回上下飘荡,风里夹着水花,如利刃刺在身上。透过风浪,她时而能看到姜宗志他们,也从龙身上滑下来,泡在河水里,跟着白龙顶风逆流向上。 大家的命,都系在那根绳子上,飘摇晃荡,生死不定。 姜雨芫不知自己何时昏了过去,醒来时,脑中还在不停地摇晃,风,水,全灌下来。 眼前的眩晕转呀转?转成一个个光晕,明亮,刺目,让人睁不开眼,但又不得不睁眼。姜雨芫试了试,慢慢适应强光,睁开眼,看到无数高耸入云的大树,又高又粗,超过她所见过的一切的树木。 大树不仅高大,而且绿的发亮,浓密的,充满力量的枝叶层层叠叠交织成绿色的大网,网住云空。光晕从缝隙里照进来,落在地上,熠熠闪耀。 “你醒啦!” 师泽的大脸伸到姜雨芫面前,几乎是吓了她一跳。 姜雨芫缩缩身子,坐起来,叫了声‘前辈’。 扭头找寻,发现姜宗志就在自己近处,胜将军和阡陌偎在他身边,安然地昏睡着,脸上挂满疲倦与劫后余生的恬淡。 姜雨芫急忙爬过去,在确信大家都活着后,稍稍放心了。 轻轻推推姜宗志,他没有醒,身上却滚烫,双手在水里泡救了,已经开始糜烂。 上一次还是在东封城,姜宗志染上瘟疫高烧不退,是阡陌用自己的血救了他,这一回,阡陌仍在生死边缘徘徊,又有谁能救姜宗志? 师泽看穿姜雨芫的忧虑,摇摇头: “一个凡人小子,被灵禽伤成这样,难救了。小姑娘,你听我一句劝,要想活命,不如回头去找那个银牙,他救的了,也甘愿救。到这里,你们多半进不了谷,老身我守在这里数千年了,见过多少人和妖慕名到东鱼谷拜神求仙,过得了我这一关,却不得入谷,做了林中的泥土,把这些树养得高大参天。你大可揭开枯枝烂叶看看,是不是残留着骷髅白骨。” 嘿嘿! 苍玦略带讥讽的笑声在林子里飘荡,小声咕哝: “老身,终于承认自己老啦。” 师泽正要发作,忽而想到一个好主意: “小姑娘,既然入不了谷,我就再把你们驮回去,一来一回给你个便宜,只要把那颗水玉珠子给我就成。” 苍玦闻言,猛地一股烟冒出来,叫道: “不行不行,雨芫,咱们宁死不从。” 师泽抬起巴掌,作势要打下去。 苍玦高昂起头: “你打,我看你敢打,定真师祖就在谷里,你打我就是罪上加罪,数千年的天惩还不够你受么!” “你块破石头还敢威胁我,少拿定真祖师唬我,早该在外头把你制住了,省得些麻烦。” 师泽嘴上这么说,真就放下手,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