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日落而息,卑微又幸福。 走到家门外,姐弟驻足抬头望着自己的家。 家里的房子是新建的,砖瓦崭新,窗明几净。 屋后的槐树和枣树还没长大,槐花已谢,枣花正开。 倘若不是曾经长久地离开,也不会成为心底最大的执念。 时间走得太快,只是驻足观望的片刻,枣花凋谢,枣子由小变大,由绿变红。一个两个,三个五个,许多个枣子掉落在地。 开花结果,生死存亡,生命在岁月里悄无声息地轮回着。 姜雨芫忽然有种直觉,自己马上就要回家见到父亲母亲了。可是,姜宗志还要再等一等。 她嘱咐姜宗志: “宗志,姐姐先回家,你还在这里等一会儿,到了时间你自然就知道了。一定要等着,千万不要走开。” 姜宗志像是明白了什么,用力点了点头: “姐姐,你去吧,我不走,爹爹和娘亲还等着我们呢。” 他松开姜雨芫的手,望着恋恋不舍的姜雨芫迈进家门。 岁月向前奔赴,从不曾遗落什么。 姜雨芫走入从前她还没有记忆的岁月,眼前是一片明亮柔和的光,光里影影绰绰走来两个人影,越来越近,多么熟悉,多么温暖。呵!那就是她朝思暮想的至亲。 父亲和母亲来到姜雨芫面前,一股暖流随之包围了姜雨芫。 他们在笑,轻柔地,小心翼翼地,目光凝聚在姜雨芫身上。 母亲抱起襁褓里的小婴儿,她的臂弯那么柔软舒适。 父亲凑上来,在小婴儿脸颊亲亲一亲。 母亲没来得及躲避,嫌弃父亲: “胡子拉碴,当心扎着孩子。” 父亲摸摸下巴: “没有胡茬,干净着呢。” 母亲虽然嘴上那么说,其实一点儿也不嫌弃: “你说,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父亲脱口而出: “就叫姜雨芫,我早想好了,女孩儿叫这个名字。谐音姜与袁,雨同‘与‘,芫同‘袁’。” 原来,姜雨芫的名字是这么来的。 母亲瞪了父亲一眼: “你怎么知道是个女孩儿?” “我的娃儿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你还会再给我生个男娃儿,名字也取好了,叫姜宗志。” 父亲嘴里发出嘘嘘的声音,做出各种表情逗弄姜雨芫。 小婴儿姜雨芫盯着父亲看,似是看明白了,咯咯笑个不停。 父亲的玩笑话成真了。 姜雨芫三岁的时候,母亲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 每当祖母问姜雨芫: “芫芫说你娘怀的事男娃还是女娃?” 姜雨芫总是骄傲地回答: “是小弟弟。” 祖母听了,乐得合不拢嘴。 农闲时,父亲会推着车载母亲和姜雨芫去外祖公家。 外祖公说的最多的是:小孩子要念书,女娃儿也要念。 每每这个时候,母亲都愧疚地低下头,小声应和外祖公:正在找先生,一定让芫芫念书。 袁家没落的速度堪比秋日里的树叶,转眼就黄了落了,碾作尘埃。 外祖婆最关心的是母亲肚子里的孩子,各种角度观察,猜测是男是女。为了母亲能诞下男孩,外祖婆甚至走老远去寺庙烧香祈祷。 母亲临产的日子越来越近,姜雨苑学会做很多家务,扫地洗碗,端茶倒水,给即将到来的小弟弟收拾衣裳鞋帽,她坚信母亲会生下个小男孩,小男孩会叫姜宗志。 初秋一天的丑时,母亲突然肚子疼,她告诉父亲马上要生了。 父亲抓起衣服,趿拉着鞋子跑出去找稳婆。 姜雨苑也醒了,看着母亲在床上疼得死去活来,吓得呆住了。 一阵剧烈的阵痛过去,母亲缓过气,握住姜雨苑的小手,安抚她: “芫芫不怕,乖,去给娘亲拿块馒头,再倒水来。” 母亲的头发湿透,一缕缕的贴在两鬓,汗水一道道淌下,把领口都浸透了。 姜雨苑借着微弱的灯火,去厨房里拿水和馒头。 碗橱高过姜雨苑,她搬来小板凳,踩着板凳打开橱门,伸手刚抓到一个馒头,忽然听到母亲撕心裂肺的嚎叫。 姜雨苑心里一颤,仰头从小板凳上摔下来,左耳磕在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