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她忘记开窗通风,把自己熏晕了。 裴桢哦了一声,放下书包进了厕所,出来的时候桌上已经摆了两菜一汤。豆角炒肉沫,香煎带鱼,番茄豆腐汤。 外婆做的豆角炒肉沫,带着一股猪油渣的香味,裴桢就着这道菜可以吃下两碗饭。 “您今天几点回来的。” “四点半,小莫带孩子回娘家去了,我就回来了。” 外婆口中的小莫,便是她提供家政服务的那家女主人,裴桢见过一次,是个非常温柔的女人。她的丈夫长期在国外做生意,她自己带着两岁的儿子,母亲偶尔过来帮忙,大部分时间还是裴桢的外婆照顾着母子俩。 裴桢17岁的生日愿望她已经早早想好了,她希望自己可以早点工作挣钱,给外婆养老,让她不要再这么辛苦。 外婆有风湿,每到下雨天连着肩周炎一起犯了,腿脚和双手都不太利索。她心疼外婆还要出门工作维持生计。 裴桢把家里的家务活包揽了,在吃穿用度上尽量省下来钱,常常一个月的生活费尽量用到一个半月。 放完假进入到高二的学业更加紧张,外婆让她把心思全部放在学习上,不用担心钱的事儿。 妈妈逢年过节才会回外婆家,临走前会塞给她一个小信封,说这些都是宋叔叔给的,担心她在学校不够用。裴桢把这些钱全都攒了下来。 放学之后她偶尔待在邻居奶奶家,帮她剥豆苗儿,挑菜梗子,浇花。如果外婆出门得早,没来得及备菜,奶奶会留她下来吃饭。 奶奶的儿子是90年代初的大学生,现在在南阳工作,据说当上了项目经理,前后管理过几个大项目,都是南阳市政府重点工程。 “学土木好啊,学工程这块的都好,咱们家军儿,年薪三十几,单位还给分配了房,就是苦点累点,大过年的也未必回得来。小桢啊,你一个女孩子,就没必要这么累了。” 为什么女孩子就没必要这么累。裴桢不怕累,她只想挣多点钱,什么专业的就业方向挣钱更多,她就学什么专业,什么工作能靠多劳多得挣到钱,她就做什么工作。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裴桢就决定好了,她要学理科,要考土木工程。尽管她的数学和物理成绩都不太好,但是没关系,勤能补拙。 “今天怎么样,唱了什么歌?难不难?”外婆问道。 “一首英文歌。我还行,正好是经常听的。” “同学们好相处不。”外婆又问。 “嗯……好相处,都挺好的。”裴桢了盛了一大勺豆角肉沫,大口大口扒着饭。她脑海里浮现出周桓对她耸耸肩,说“我没有”的样子。她对这人的第一印象不太好。但也说不上讨厌。 “那你好好唱,外婆看你整个假期除了补课几乎都没出过门,也没有朋友来找你玩。你要在合唱团能交到好朋友也挺好的。你们这年纪的孩子,能交上朋友的几乎都是一辈子的感情了。” “嗯……”裴桢含含糊糊地应着。 外婆伸手夹了一块带鱼,放进裴桢的碗里,继而说道,“今早你妈来电话说……说……说裴向荣回来了……” 裴桢夹菜的手明显停住了,她愣了一会,随即收回手,筷子在泡了汤的饭里不停搅动,她低着头,没有说话。 在这个家里,没有人把这个男人称呼为“你的爸爸”,只是直呼其名,他配不上爸爸这个称号,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父母在裴桢四岁的时候离婚了。裴向荣嗜赌成性,偷工地的零件倒卖,被工地领导开除,无业的状态持续了大半年,没有一分钱收入,但依旧没有从赌桌上下来。家里全靠母亲刘静一个人挣钱维持,裴向荣偷偷把能卖的东西都卖了,就连刘静微薄的嫁妆,一条金项链和一枚宝石戒指,也在她下班之后拉开抽屉时发现盒子里空空如也。 年轻的女人再也承受不了这样的压力和委屈,在某一天晚上彻底爆发了。 而年幼的裴桢还不明白什么是家庭变故,她坐在角落里紧紧抱住小熊娃娃看着妈妈哭得歇斯底里,看着爸爸喝醉了把家里唯一的水壶狠狠摔在地上,对妈妈大吼大叫些什么,她通通听不懂。 她听到妈妈说:“孩子归你了,这是你们裴家的种,不是我的,我不要!别做我的拖油瓶!” 可她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四岁的她不哭也不闹,安静地看着妈妈提着箱子离开的背影。妈妈一句话也没对她说,她觉得妈妈像往常一样上班去了,下班会回来的,说不定还会给她带大白兔奶糖回来。 她等啊等啊,没等到妈妈,偶尔也等不到爸爸回家,她把小板凳拖到窗边,踩上去,踮起脚,勉勉强强比窗台高一点,她想伸头出去看看,爸爸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