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表姐训诫极是,知玉年幼无状,惹表姐不悦,自当躬省自身。“ 钱慧儿这耳朵里听着知玉话头,却仍颇有不满,觉着陶知玉是口腹密剑之人,看着恭顺,实则乖滑,这贱丫头如今心里头还不知是如何编排着呢,同这偌大的陶府一般,都背地里看不起她的出身,偏还要面上作假把式,拿酸言儒语来搪塞讥讽她。 沈箐身边的如妈妈才将将掀了帘儿,布鞋踏上乌木地板,便将这一席话听了一耳朵,却也只当是不曾闻,躬身给给位姑娘们行礼。 “奴婢是大太太屋里头伺候的如妈妈,想必各位姐儿也都尽认得奴婢这张老脸,今日来,且是替大太太传个话儿,说是汴京陈家三姑娘陈娇后日要开金菊宴,下了帖子来邀大姑娘六姑娘七姑娘一同去赏玩。” “如今说与几位姑娘听,也好叫姑娘们心里有谱儿,早生安排准备,若是缺些首饰头面的,也尽管同大太太开口,太太从中公支取便是。” 二房四姑娘知芸,本是跪坐在云案前,和风揽月,淡然出尘,闻如妈妈此言,脸色骤然一变,又压下,笼在竹叶青月白双色绣并蒂莲蜀缎广袖下的指尖,却是捏了又捏。 平日只大姐姐陶知仪一人,受士族贵女所偏爱,下帖来惯是相邀其一人,而六妹妹知珑也为高门清流世家所喜,这几年随着大太太沈箐开始常出府应酬花会诗会,倒也有夫人姑娘看着父亲三品官位面上,前来来下拜帖。 往日只知芸和五妹妹知珍,各自为两房得宠贵妾之女,比旁的姑娘又俱多些体面,但也只在陶府宅院内,在外头,除却大姐姐和六妹妹,这陶府旁的姑娘俱都相差不多。 今日却是不同了,陈家那般高贵的家世,虽不是汴京五大家族之一,可也绵延近七十载,世代为官,又与庐阳侯府沈家为连襟姻亲,陈家嫡出的姑娘下得帖子,却只邀了大姐姐六妹妹和七妹妹,七妹妹头一次越过知珍知芸去,好大的脸面荣耀。 “姑娘们学业辛苦,奴婢便也不多叨扰,这是大太太体恤,特命小厨房做的玫瑰流心酥酪,叫姑娘们尝尝,歇歇眼。“ 如妈妈身侧的二等丫鬟秋瓷秋桂,着淡黄色抹胸绵裙,胸口系了汴京官宦下人最为流行的牙白金文绸绦,并梳百合髻,簪米白五瓣蕊银簪花钿,待如妈妈话音落了地儿,方上前将手里一直拎着的红木食龛打开,给姑娘们分发酥酪。 一碟碟的酥酪,晶莹粉嫩,胜若香肤桃颜,放在汝窑白瓷盏碗里头,竟是混了大半真正的蒸熟的玫瑰花瓣,色味俱全,食之齿颊皆香。 香花需得提前采摘,又要洗蒸,火候也是极为难掌握的,大太太沈箐这看似随意的体恤,分明是早有准备,极为用心,满府的主子仆妇见了,都得赞一声大太太温柔贤良,慷慨细致,说不得一个不好出来。 知玉看着眼前的酥酪,又想起前两日她前去落棠居找六姐姐陶知珑言和,却得了其隔门怨怪,说什么平日待知玉的好,都被吃到狗肚子里去了,母亲所言极是,只她知珑是个蠢得,尽偏信了知玉从前装的一派纯真。 看来不仅要解决六姐姐,还要从源头起,和她那继母沈箐说上一说了。 待如妈妈并秋瓷秋桂离了青何居,钱慧儿更是难以抑制妒火,开口便是阴阳怪调,不依不饶。 “七妹妹好生得意,也难怪方才不愿同我多说,怕是心里早盘算好了吧,瞧啊,如今除了两位嫡出姐姐,便只有你得了帖,日后攀了高枝,享了陈府那泼天的富贵,哪里还瞧的上我等小门小户出来的,早知你是个心高气傲的,得了陈府青睐,往日里我也该多让着七妹妹了,怎敢在七妹妹面前造次。“ 五姑娘陶知珍略有些重的将酥酪磕在云案上,拿眼角瞧了眼知玉和钱慧儿,不屑的撇了撇嘴角,拂开丁香粉蛋黄累丝双面绣海棠交领通袖,哼笑一声。 蠢笨如猪的,七妹妹知玉有此机缘,确是叫人心头不快,可也犯不着揪着不放,陈家不过是念着其善念,过不了多久便也忘了,如此锱铢必较,实在小人之姿。 陶知珍虽惯会使那两面三刀的做派,一来是得了生母香姨娘的允了的,她与母亲如此行事,是符合老夫人朱氏的意思的,给那继母沈箐别苗头,平衡后宅,再者也是快意肆然,不受屈忍辱,旁人不敢轻易招惹知珍,知珍自也乐得嘴皮子泼辣些,可不代表知珍是个无脑的。 “钱家表姐且消停吧,吃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当陶府是个什么市井流民之地,张嘴闭嘴就是攀高枝,自己心里头怎么别人管不着,可别什么屎盆子都往别人身上扣,忒是令人不齿,可笑,六妹妹七妹妹怕了你,我可是个不管不顾的,别在我跟前耍脾气,尖声刺耳,吊着个嗓的,难听死了,吵得我脑仁疼。“ 知珍也同大姐姐知仪一般,唤钱慧儿为钱家表姐,而非表姐,实乃不愿与这等腌臜之人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