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个天花板的元裳倏地睁大了眼,若不是季明说得振振有词,她真要以为他是在说笑了。 下面的静雅公主也怔住了,祂嗫嚅半晌,提前准备好的话突然都说不出口了,过了许久才道:“我真是两辈子都没见过像你这么真诚的人。” 随着静雅公主放弃逃跑,神殿重归寂静。 元裳心跳如鼓,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仿佛都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她又朝下面望去,季明一脸的泰然自若,全然没有才说出一番惊世骇俗话语之后应有的样子。 元裳在房顶上枯坐了一会儿,实在是受不了这份安静。她悄悄地顺着围墙下来,逃也似的往远离神殿的方向走。 分明是潜伏着想抓季明的错漏,结果反让人扰乱了心神,真是得不偿失。元裳一路疾行,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已经走到了杂耍戏院的门口。 对啊,她本来就说要来找芙莹的。 元裳甩了甩头,仿佛想把那些纷杂混乱的想法都甩出去。等她自认已经准备好了打算迈进去时,二楼探出的一个脑袋突然引起了她的注意。 芙莹不知已经趴在窗柩上看了她多久,被抓包之后羞赧一笑,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元裳进去。 元裳本就是来找她的,因此也不推拒,顺理成章地来到了芙莹房里。芙莹准备了一些茶水和小点心,邀元裳坐下,忧心忡忡地问道:“你是有什么烦心事?” 其实这样与人攀谈、套话的活一向都是元师父做的。可两位师父都不在,任凭元裳心乱如麻,却也不得不坐下来,学着元师父的样子与芙莹博弈。 “你……”元裳嘴唇翕动,拉家常一般问道:“你今日不用登台表演?” “晚上才有演出。”芙莹道,她亲切地握住元裳的手,道:“张云也是我们杂耍戏院的赞助方之一,既然你在替张云做事,那有什么都可以尽管来问我。” 元裳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其实她已经没有在替张云做事了,但她什么也没说,而是默认了芙莹的说法。 芙莹见她低头不语,又想起方才在窗台看见她心事重重的样子,芙莹忽地一笑,低声问道:“你今日独自一人过来,莫非是跟上次的公子闹脾气了?” “不是他,”元裳下意识地反驳,“……是另一个人。” 芙莹见多识广,当即明白了过来,她恍然道:“原来是男女之事啊。你喜欢他,他却不喜欢你?” “我不喜欢,”元裳很干脆地否认了,“我只把他当成第二个阿愠。况且我还有师恩未报,自然不可能考虑那些事。” “那……你们吵架了?” “没有。”元裳的脑中浮现出季明的样子,道:“他那个人……我实在想象不出他跟人吵架的样子。” “那就是他喜欢你,你却不知该如何与他相处?” 元裳一脸苦笑,这人是会读心术么? 芙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解释道:“杂耍戏院也聘请过说书人,那些才子佳人的故事我可没少听。” 她思索半晌,道:“照我看啊,你就直接拒绝好了。这般踟蹰是怕伤了他的心?” 元裳还是摇头,她迟疑道:“其实他喜欢我这件事是我偷听来的。” “那不就好办了,”芙莹道:“你可以继续假装不知情,还像以前一样相处。” 她见元裳低头不语,忽地又话锋一转,道:“不过啊……你还是莫要太当真。男子就是这样,一时柔情似水,一时又毫不留情地抽身,没个定数。” 元裳本就是在猝不及防之下才一时乱了阵脚,此时冷静了下来,又经芙莹一提醒,她对季明的怀疑重新浮上了心头。 她再次确认了一件事,那就是季明的确有所隐瞒。 静雅公主与那个被抓的小精灵是一伙的,而且都在为奇琨做事,可他这是如何得知的?又为何不说出来? 元裳打算采用芙莹的建议,继续装作不知情,对季明静观其变。可说来说去,怎么总是绕不开那个奇琨? 况且……她本是来套话的,三言两语过后两人反倒推心置腹起来了,这实在偏离了她的初衷。 元裳摆出一脸“受教了”的神态,对芙莹道:“你可真有经验,看着年岁不大,却很善洞察人心。” “什么不大呀,我可比你年长多了。” “是么,你是哪一年生的?” “我是……”芙莹忽然露出了思索的神色,不知是不是元裳想多了,但她总觉得芙莹像是在回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我是甲子年生的。” 元裳了然道:“那也就比我大三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