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泽时礼稍微有了点兴趣:“羂索和诅咒师签了什么契约?”
“不知道。”
肯定且果断的语气让人以为他是故意的。
可支着腿万般没形象坐在草堆上的红发咒术师却没有一点生气的表情,就那么看着他。
芦屋道满自觉无趣,嘟囔着‘好吧好吧’说出了自己真正要说的:“正因为我不知道,所以我把菅原公推荐给他了,您回京他会主动找上来的。”
似是而非的答案让长泽时礼莞尔一笑,他轻声问道:“你真的不知道吗道满?”
不同以往的语气让芦屋道满抬头间骤然对上那双璀璨的六眼,看起来毫无威胁,却含着最透彻的探究让人无所遁形。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关于菅原道真这个人的过去。
对于觊觎平安京的诅咒师们来说,菅原道真是一堵不可攀越的高墙,因为这人除了大纳言的官位之外,更重要的一则是他的咒术师身份,而且是那种典型以战斗出名的钦点护京特级术师。
菅原道真效忠于宇多天皇,是权臣也是宠臣,哪怕阴阳一道向来是贺茂家负责,菅原道真也分到了阴阳寮一半的权利。
所谓‘咒术首席’并不只是一个荣誉,而是陛下顶着世族压力给菅原道真的一张谕令,让他能调动阴阳寮的所有咒术师听他指挥。
那么问题来了,掌管着阴阳寮内在职咒术师的菅原道真到底知不知道寮内所属的咒术师想要叛逃?
叛逃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更何况菅原道真本身所代表的咒术派系完全就是激进派,很多有反心的咒术师在叛逃之前就归顺到他那一派,很大程度上稳定了京都内部。
这显然就是什么都知道,故意过来找他的。
芦屋道满心情复杂,他再去看菅原道真,目光完全不同了,心里的那点小心思收敛不少。
少年术师深呼吸一口气:“我知不知道是一回事,倒是菅原公,您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那个咒术师就坐在那里,居高临下地俯视少年术师,还是最开始那句话:
“看乐子呗。”
芦屋道满被这句话梗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所以,您真的只是单纯过来看我输给了小宿傩?”
“对。”长泽时礼理直气壮:“没错,就是这样。”
“所以说这才不是乐子吧!”
一股无力感涌上芦屋道满心头,这种做法简直荒诞至极!
从播磨认识的那次开始芦屋道满就在跟进菅原道真的行踪,无论是废止遣唐使发展自我,还是革新咒术降低术师门槛,菅原道真的一切行为都是为京都着想。
哪怕是菅原道真的死敌藤原世族来评价这个人,无一例外都会说他是忧国忧民的纯臣。
这个人是真的很张狂,可上次见菅原道真这样不顾一切的去做什么还是为了公家抵制藤原摄关。
一个神祭品何德何能让菅原道真这么做?!
芦屋道满去看月光下的红发术师,月色再柔和也掩盖不了那人身上锋利的棱角。
菅原道真就像一把锋利过头的剑,在宇多天皇的授命下一度力压藤原一头,让当初陛下登基后摄政的藤原基经都退避三舍。
根本没有人压得住。
那之后菅原道真一时间风头两无,更有着从一位太政大臣这样的地位,无论是引领朝堂还是改革咒术界都有着极大的进展。
而就在那一年,事态急转直下,菅原道真突然就在祭祀上不顾一切的动手了。
最初是直降从五位,而祭礼终止带来的后果导致平安京周边咒灵□□是菅原道真一个人祓除干净才没酿成大祸,后来似乎是畏惧这种力量才改成降两级的大纳言。
是什么值得菅原道真放弃他的地位和荣誉,也要破坏祭礼给世族留下把柄?
芦屋道满很好奇,所以他通过各种手段侦察到了有关祭礼的事情,又通过这个特级术师这些年的动作确认了宿傩就是那个祭礼上唯一活着的祭品。
从厮杀里存活的两面四手畸形幼儿,天生携带庞大的咒力量,再好不过的神祭品。
宿傩到底是什么?
宿傩哪里值得菅原道真为他放弃太政大臣的地位去得罪神道教?
凭那身天赋吗?
但放眼整个平安盛世,根本不缺天才,无论是万里挑一的安倍晴明还是贺茂保宪,都是能和宿傩比及的天才!
“我不明白,菅原公。”芦屋道满试图从长泽时礼口中得到他真实的想法,“您为了宿傩做的事情一旦暴露,别说藤原,您会直接被整个朝堂群起而攻之。”
别说上次那样直降从五位,谕令自裁谢罪的可能性都有。
而长泽时礼的回答是什么?
他说:“这叫明目张胆的偏爱,小子。”
芦屋道满瞳孔猛缩。
他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