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房间里陷入寂静。 肖玉看着太傅,只觉得数月不见,他仿佛苍老了许多。尽管前两天他已向圣上请辞告老还乡,但不过是因为他厌倦了朝中争斗。 这几年父皇身体一直抱恙,朝中大臣多次进谏立储之事,大皇子向来不问政务,无心朝政,寄心山水之间。 二皇子与八皇子结党连营,四皇子与朝中党羽勾结,沆瀣一气。而他原本母妃早早薨逝,加上太傅请辞,朝中根基不稳。 如此情形,他如何能挽回这一局面…… 肖玉沉默着缓缓坐下。 宋歆儿见众人如此,艰难扯出一个笑容来:“这本就是歆儿主动请命,如今早已成定局,无力回天,歆儿无悔,只是……” 她抬眼望向肖玉,极力克制着情绪,声线却开始颤抖,“歆儿父母年岁已高,待我离去后,请您常回府探望……除此之外,歆儿别无所求。” 她说着,猛然跪倒在地,双手置于额前,深深俯身一拜。 肖玉一把将她拉起,眸中闪着怒意。 即使宋歆儿不说,他也猜到了七八分。 二皇兄此举,无非是在消解他在朝中的势力,若宋歆儿被抬为公主前去和亲,那太傅一家朝中无人,便再无立足之地。 肖玉眸光暗了暗。 此事,他决不能置之不理。 房间中烛影晃动,明灭不定。晚风吹过,散去一些余温,周围空气都冷了些。 姜悦看着面前这一切,轻轻开口:“为何不打?” 声音落在寂静房中宛如惊雷巨响。 “什么?”太傅眉头微拧,目光才注意到一直未出声的姜悦。 只见她年龄不大,因为长期的奔波而身形消瘦,穿着普通的粗布衣服,发髻高高挽起,眉眼间却带了些清冷的倦意。 “我说,为何不打?”姜悦与众人直直对视,语气平淡。 众人哑然一瞬,目光骇然盯着她,仿佛她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最后还是宋歆儿欠了欠身,开口道:“姑娘有所不知,北域匈奴攻破尧城,我朝已损兵折将近八千余人,朝中已无人能战了。” 姜悦沉默片刻,目光望向肖玉。 肖玉微微一怔。他知道姜悦的意思,甚至她不必多说,他便知道她心中所想。相处数月,姜悦的野心、能力,他都一一看在眼里。 他敛下眼眸,拱手作揖道:“太傅今日不早了,此事我们还需再议。而今前来,是有更紧急的事情要请您出面。” 宋太傅点点头:“你且说。” 肖玉微微蹙眉:“永城城门关闭,今日流民出事,幸好被处理及时。我估计闹事之人不会善罢甘休,很有可能还会出现,我们需要见县令。” “出事?”宋太傅闻言皱眉,显然,他并没有听说此事。 肖玉点点头:“是,有人刻意煽动流民。” 宋太傅点点头:“放心吧,明日我命人送你二人前去,他们看见是宋府的人,便不会拦的。” 肖玉拱手:“谢太傅。” 众人散去,房间之中便剩姜悦肖玉二人。 肖玉率先开口道:“你想让我去夺回尧城?” 姜悦摇摇头:“我想让你收服匈奴。” 肖玉震惊到瞳孔微微张大。他想过姜悦有野心,却不想至此。 北方匈奴盘踞已有几十年,近十年来他们不断扩张领地,朝中与其抗衡许久,直到近年来圣上有心无力理朝,皇位之争又分了朝中势力,这才导致接连战败。 肖玉皱眉,目光严肃:“北方地形复杂,我们不熟悉。若贸然出兵……” 姜悦看着他,突然笑了一下。 “飓风是天灾,战争是人祸。如果能不动一兵一卒便能收服,当然再好不过。但若往后几十年一直僵持,苦的是百姓,亦是公主。” 这里的公主是谁,不言而喻。 若和亲之后双方再动干戈,宋歆儿该如何自处? “现在最好的方式是,你回朝请命带兵出征,在公主和亲前速战速决。这样你在朝中便算大功,他们多少也会忌惮几分。公主不必和亲,你也有了话语权。” 姜悦一口气说完,抿了抿杯中茶。口中瞬间弥漫开红茶厚重的香气,她微微挑眉。 肖玉怔怔看着姜悦,脸上是说不明的情绪。 他从未想过姜悦竟能将朝中之事分析得如此透彻,目光中带了几分惊骇。 “我……”他张了张嘴,一时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