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不早了,说了会子话,太后心疼他连日为了国事操劳,就催他回去了。皇帝离开之后,萧旌思索的看着皇帝的背影:“太后,皇帝跟平常好像有些不一样啊。” “恩?”太后反问了一声,她倒没什么察觉,皇帝这孩子从小就心思内敛,说话也规规矩矩的,一句废话没有。 萧旌玩味的笑了笑,“或许是我看错了吧。” 回到浣衣苑的时候,众人都已入睡。浣衣苑与别处是不同的,这里没有赏赐,没有年节,有的只是一堆一堆的脏衣服,和众人之间没完没了的内斗。 人真是奇怪,明明都落得了这样的下场,可欺负起比自己更惨的人来,丝毫都不手软。 马桃的床铺上冰冰冷冷的,枕头下露出绣棚的一角来,她拿出来看,是她之前绣的一个鸳鸯戏水的样子,她只绣了一只鸳鸯,因为脖颈的弧度不对,被姑姑要求重绣,如今那鸳鸯旁边多了一只,栩栩如生的。 马桃是刺绣的好手。 她将料子从绣棚上拆下装起来,在马桃的床上睡下,等待着明日清晨的阳光。 马桃死去的消息很快就传来了,可这对浣衣苑的众人来说,就像一粒石子扔在了看不到边的大海里,一丝风浪也激不起来。 她低头锤洗衣服,旁边有人在谈论马桃,对那人她倒是有点印象,与她们同期进宫的,在女吏面前毕恭毕敬不敢越雷池一步的人。 宫女道:“我早就说话,枪打出头鸟,那马桃见尹小姐有几分姿色,家底又好,就喜欢向她身旁凑,还妄想着能透过她谋个前程,这下高兴了,前程没谋到,倒是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搭进去了。” “还是我说的,在这里就得要听话,不要想着山鸡能成凤凰。身份比咱们高贵如何,落到了这里,大家都一样,说不定还比咱们死的早呢。” 几个人嘻嘻笑起来,潇楚低头洗衣,棒槌在水面上敲出了一圈圈的波纹。 奚官局的人很快就来了,对于宫女们来说,奚官局就像是那索命的牛头马面,不论是黑脸还是白脸,见着他们基本上就意味着犯了事要受刑,通常奚官局的人话还未讲,宫女们的腿就软了一半。 奚官局的人在上面颁旨,下面的人稀稀拉拉的跪了大片。平静的听完要调她去慈宁宫做二等宫女的旨意,潇楚站起身,问前面颁旨的公公:“如今我的品级可是比这群人高些?” “岂止是高啊。”颁旨的竟然是那天她在奚官局见到的挨了她巴掌的陈奚官,陈奚官笑嘻嘻的,好像以前的事情从未发生,对着她奉承道:“姑姑入了慈宁宫,那可是皇帝的生母住的地方,以后前途无量,又岂是她们这群人可比的。” 他拿手指虚虚的晃过下面一群人,宫女中刚刚说她坏话的几个人脸色惨白。 “那就好。”潇楚道,起身走到为首的人前面,打了她一巴掌。 巴掌声清脆,整个院落里都听的清清楚楚。 打完后她蹲在那人前方,宫女低着头,战战兢兢的,并不敢抬头看她。 陈奚官的神色里有着莫名的意味,看吧,她还是这么喜欢打人耳刮子。 寿康宫处于紫禁城西边,紧邻着慈宁宫,西面就是紫禁城的城墙,幽静僻深,整日里还属安静。 尹潇楚到了寿康宫,领了牌子,便去掌事嬷嬷跟前领事。掌事嬷嬷身形瘦小,皱纹爬满了她干瘦的脸颊,在紧凑的五官上方,一双眸子透着精明的光。 她姓赵,宫女们都叫她赵嬷嬷。 赵嬷嬷浑身自带一股凌厉的架势,高高在上的瞧着她,尹潇楚觉着浑身发凉,好像整个人都被看透了。 “皇后亲自拨你过来的,你的面子不小哇。”赵嬷嬷道,“听说你是从浣衣苑直接调过来的?” “是。”尹潇楚低着头道。 “皇后提拔你的缘由是什么?” 尹潇楚有些凄楚的笑了,政治上的事情她并不通晓,可是那日皇帝的作为哪怕是个傻子也能想明白,她以为皇帝是个替她伸张正义的好人,而其实无意之间,她竟然做了皇帝的棋子。 “或许是有人于心不忍吧。”她道。 她说的隐晦,赵嬷嬷不知实情如何,但用心去查,总能查验出来。对于尹潇楚,赵嬷嬷别的不晓得,可提调她的公公刚刚宣完旨意,她就在大庭广众之下欺负与她同宫的宫女,这睚眦必报的性情,恐怕不是个好相与的。 赵嬷嬷在这宫中沉浮半生,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像她这样表面柔弱,实则心底阴狠的人,也多了去了。 赵嬷嬷眼神黑了黑,沉着脸道:“这是圣母皇太后的寝殿,可不比浣衣苑。身为奴婢,要知晓自己的身份,若是在这里做了出格的事,我是断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