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有些模糊的视线中,看到天空中有雪花飘洒而下,飞舞盘旋在她的身周。 那些熟悉到只要想想,就会让他痛到鲜血淋漓的画面,此刻却不受控制地,像是幻灯片一样,一张张闪过,速度越来越快。 十五年前。 八岁的他,见到她的那一天,也是这么冷的天气。 他被人追杀,躲在垃圾桶里,奄奄一息地等待死亡。 他清楚的记得,生命从身体里,随着血液,一点点流逝的感觉,清楚的感觉到体温在一点点降低时候的恐惧,绝望跟不甘。 他不想死,他不甘心,私生子就活该被他们杀死吗? 他想要活着,想要报仇,为他自己,为母亲报仇。 可是他马上要死了,被他的兄弟姐妹派杀手围攻。 而他的亲生父亲,对此知情,却选择了纵容,旁观跟漠视。 在他的眼里,他是肮脏的,丑陋的,卑贱的私生子,连家里的一只狗都不如,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安静的世界里,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在。 奇怪的是,越接近死亡,他的意识却越清晰,就连雪落的声音,都能清楚听到,有脚步声在巷子里由远及近的时候,他鬼使神差的,透过破旧的垃圾桶,往外看了一眼。 这一眼,是他第一次看到她,也是最后一次。 雪花飘洒中,他看不清她的脸,只看到她红色的羽绒服,有些宽松,长到脚踝,簇新漂亮。 她戴着的那顶白色的毛线帽,走起路来的时候,帽子上面缀着的那颗红色的圆球,也会跟着晃动,灵动又可爱。 雪花飘洒中。 她一步步靠近他,朝着他走过来。 跟母亲一起在贫民窟长大的他,在亲眼看到她被人杀死之后,就变得自私,卑劣,明明知道她只要沾上他,就会坠入万劫不复的地狱,还是选择了呼救。 他听到她的脚步声停下来。 他听到她奇怪的咦了一声之后,一脚踹翻了他藏身的垃圾桶。 他感觉到她将他从垃圾里拖拽出来,撕了他因为厮杀,本就已经变得破破烂烂的衣服。 陷入昏迷的最后一刻,他看到她手里的银针,闪着冷寒的光。 醒来的时候,他是在她的家里,只是眼睛,什么都看不到了。 她说他是短暂性失明。 她每天早出晚归,明明是那么小小一个五岁的小姑娘,却跟个小大人似的,出去采药,卖钱,给他治病。 那段时间,是他苦涩阴暗扭曲的人生中,最开心的时光,每天等着她回家,等着她回来给他捎盒饭,很简单的饭菜,却是世间最美的美味。 偶尔她卖的钱多了,还会多买两个烤红薯加餐。 后来有一天,她出门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她不要他了,这世上没有人会在意他,会喜欢他。 他担心过,寻找过,愤怒过,绝望过,憎恨过,想过找到她之后,打断她的腿,找个笼子,将她关起来一辈子。 之后,他回了家,他杀了那些羞辱他,找人追杀他的兄弟姐妹,他被人抓住了,他以为他要死了。 讽刺的是,他的亲生父亲,却看着他笑了,大声说好,说只有他这样六亲不认的狠角色,才配做他的儿子,弱肉强食才是司徒家的规矩,死了的都是没用的东西,死不足惜。 后来,他再次见到她的时候,是在家族的春狩上。 她穿着初见时的那件红色的羽绒服,戴着白色的帽子,在被抓到的那些等待着他们狩猎的奴隶中,惊慌失措地奔跑逃命。 他的父亲,一箭洞穿了她的心脏,将她从悬崖上踹了下去,看着他道:“司徒家的人,不需要感情,也不能有软肋。”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掉了下去。 血红色的画面。 不知道是她的衣服,还是她的血,让他眼前的世界,也变得赤红一片,无边无际的红色海洋,将他吞没,让他窒息绝望,痛彻心扉。 他突然捂住了心脏。 烧烤店门口。 出来凑热闹的客人们就见那个长得好看极了的银发青年,脸色倏地煞白,一口血喷了出来,人也嘭的一声,重重摔在了地上。 “喂,小伙子你怎么了?” 有人大声问。 “医生,那边的医生,这里有人吐血昏迷了。” 有人冲着对面的宋余喊。 宋余刚刚给哮喘病发作的年轻人拔了银针,抬头看过去,就见司徒飞卿人已经倒在了地上,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