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湖风夹着花香飘然拂过。 “哎哟……” 伍千一哼哼唧唧地揉着胳膊,神情还有些惶恐:“司姑娘这是作甚?莫非当真是见到大蛇了?” 三人顷刻间便站在了另一片街道上,春花湖水都无影无踪,不知离本来的地方已去了多远。 司是不客气地斜了他一眼,目光又若有若无地瞟向陆星斗——后者的面上还残留着些许讶然。她模棱两可地解释道:“方才见到我家的两位弟子了。” “若在下没看错的话,似乎有魔道中人与二位清平门弟子同行。”陆星斗轻声说。那一丝讶然已经从他脸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某种透着微微凛冽的神情。 他的措辞委婉留有余地,但显然心中已透彻无疑,再狡辩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还是没来得及避开他的眼睛……陆星斗也果然认出了夜卜。司是耷拉下眉梢。她跑路这么快,一方面是怕主角团发现她,一方面就是担心陆星斗见到小魔星便要出手。万一又扰乱了什么主线剧情,那她可真是欲哭无泪了。 “莫非那两位弟子与魔人勾结,意欲背叛仙门?”白毛狐狸在一旁大惊小怪地拱火。 司是恨不能一阵风把他吹到九霄云外去。她突然意识到伍千一盛情邀请去湖边一游,不会就是故意的吧——说不定他早知道蓝翎一行人也会出现。 “自然不可能,你这书生莫要胡乱揣测。”司是板着脸。 陆星斗静静地没有说话。他抬眼望着夜空,目光并未放在司是身上,司是却觉得好似如芒在背,清了清嗓子道:“实不相瞒,我此次下山就是要悄悄看顾这两位弟子。至于那小魔星同他们的关系,我也心中有数,暂且随他们去。” 她说的都算事实,因而倒也不心虚。 陆星斗扭回头,认真地听司是讲完这番话。 “在下不会贸然对那魔星动手的。”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好像全然明白司是顾虑的不是夜卜,而是他,“只是什么事一定要与魔道共谋呢?” 见陆星斗并没有那么固执,司是心下一松,“若是暂时跟那小子合作能让事情方便点,也未尝不可。 “暂时……同行的时间越久,牵绊就越深,最后真的能干脆地断绝么,又有多少无辜之人会因为这段多余的时日遭受不幸呢。”陆星斗低声说,“若夜卜下一次接到任务下手杀人时,又当如何相待?” 不需要司是回答,他继续不徐不疾道:“在下方才说不会贸然动手,意思是若有恰当的时机能不伤及旁人,在下便会镇压魔星,而非放任他一直逍遥度日。还望司姑娘见谅。” “你自己不也算逍遥法外么?”司是发觉自己还是放心得太早了,顿时有些着恼,沉下脸来威胁,“此事事关天下,个中内情不能告知,但你若敢擅自搅扰,我即刻便将你抓进清平门的地牢里去。” 陆星斗睫羽微动望着司是,睛目清明,映着天上一轮并不圆满的月亮。 “司姑娘不会这么做的。”他柔和地说,像是月光洒落,照彻云水。 司是眯了眯眼,哂笑一声。她要羁押陆星斗自然易如反掌,但一间地牢想来是难以关住他的——也不知陆星斗过去半年道术又精进了多少。想关住他,要么她或者明机时时看押,要么就将他关进最深的地牢里去,敲断筋骨,尽废道法。前者不可能,而后者……稀世的年少天才要落到这般污泥尘垢的处境,她也有些不愿。 司是确实不想这么做。陆星斗心如琉璃,猜得不错。但她没有承认,面上还是阴狠狠的表情。她不想显得自己对陆星斗太纵容,何况那只讨厌的狐狸还在旁边支着耳朵。司是不由自主地瞥去一眼,忽然想到陆星斗聪慧剔透,可狐妖的观人之术又何尝在其之下? 司是与陆星斗争辩时,伍千一没有作声,有些百无聊赖地仰头看星星。也不知他懂不懂星象,但看上去倒是十分乐在其中,嘴角弯弯噙着笑意。仿佛忽然意识到司是的视线,伍千一猛然捂住耳朵,兀自大声道:“小生一介穷苦读书人,方才二位说的什么内情什么天下之事统统不曾听见!” 司是懒得陪他演,侧头对陆星斗道:“过不久就要宵禁了,回去歇息吧。”说罢迈步便走。 “等一等……司姑娘。”陆星斗却叫住她,有些匆忙地赶上来。 “怎么?”司是拿出最后一点耐心。 一张符纸递到司是手中。 “这是处所之符,用以寻觅所在,与司姑娘腰间的寻踪囊效用相近。”陆星斗露出淡淡的令人安心的浅笑,解释道,“到那个时候在下会凭此法来找司姑娘。这符只能用一次,无需担忧行迹会被泄露。” 大概顾虑到伍千一还在一旁,他并未直接明说“那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