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2月8日,天晴,微风。 油麻地参差不齐的楼宇破破烂烂,广告牌随心所欲,伸出的竿子上还晾晒着湿哒哒的衣服,就在路上行人的头顶。 这要是放在21世纪,绝对都是违章建筑,免不了一个“拆”字。 一个身穿淡蓝色帆船式学生装的少年,十三四岁年纪,背着书包,手里提溜着一个铝制饭盒,走在这段脏乱差的狭小街道里,不时还要躲闪衣服上滴落的水,就像马里奥在躲避乌龟一般。 当他走到街道一角,一间灰白色的小楼前,他停下了脚步,抬头一看,门头上挂着一块破旧牌匾上,书写着:“义和印刷厂”。 少年名叫李万年,是这家印刷厂老板的三儿子。 敞开的大门一侧,阳光照射的一块空地上,放着一把躺椅,一个满脸沟壑的老头,双手捅袖躺在上面,犹如一只老猫正晒着太阳。 “何伯?” “……” 那个老头犹如死了一样,一动不动。 这位何伯是大约半年前来到厂子里的,平日里看起来什么事也不干,老板却一直钱养着他,即便面对李万年这老板儿子都爱答不理。 “何伯,晒太阳呢?” “……” “我老豆在没?” “……” “快看,有飞碟!” “……” 无论李万年问什么,那个老头都充耳不闻。 “得了,您赢了,我进去了,那您接着睡?” “好勒!” 一时没忍住的老头,顿时睁开了眼睛,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哈哈哈哈!” 李万年大笑着径直朝厂房内走去。 刚走一步,李万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回头对何伯又喊了一句:“记得翻面啊!” “滚!” “哈哈哈……” 李万年的笑声再次从厂房传了出来。 这印刷厂说是厂房,实际上只是一栋两层高的破旧楼房,一楼里面摆放着两台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新型印刷机。 此时的机器不再像往日那样发出轰鸣声,寂静的可怕,只有一个工人坐在板凳上,背靠机器打瞌睡。 李万年眼神不做停留,仿佛这样的场景早已司空见惯,径直走上了二楼。 二楼的一角,摆放着一张办公桌,桌子后面坐着一个满脸沟壑的男人,正专心致志的看报纸。 岁月虽然在他脸上留下了划痕,但眉宇之间也看得出,年轻时那也是十里八乡的俊后生。 “老豆,你的午餐!” “年仔来了?你阿妈今日做咩好食的?” 这位老帅哥名叫李崇峻,正是李万年的父亲,这家印刷厂的老板。 在回答李万年时,他顺手将手中的报纸折起来放在桌子一侧,用账本压在了上面,然后赶紧接过李万年手中的饭盒,并迫不及待地打开。 “哇,车仔面啊!我最钟意食啦!” 李万年全程看着李崇峻的表演,没有说话,只瞥了一眼账本 趁着李崇峻吃饭之时,李万年站在二楼扶手后面四处打量。 “昨天收到了大哥来信,他打算今年夏天毕业后就返港岛!” “回来也好,正好可以把婚结了!” “刚刚六婶又在告二哥的状,说他把她仔给打了!” “那靓仔我能管得了?” “细妹最近在学校有男生追她!” “反了他了,边个家仔,他要是再纠缠小月,你就给我打断他的狗腿!” 李崇峻顿时怒上心头,展现出一个老父亲应有的霸气来。 “咱家这个厂子应该能卖十万吧?” “哪有,能够卖五万就唔……” 原本正大快朵颐的李崇峻停下了手中的筷子,抬头看到了李万年得逞的笑容。 “伱怎么知道……” “你一直在看报纸房屋出售那一页,总不会是想要买房子吧?”李万年一屁股坐在了李崇峻对面的椅子上。 “老豆,你老实同我讲,厂子还能撑多久?” “哎,你别多想,再怎么样,撑个半年还是冇问题的!” 李崇峻愣了一下,随即又开始大口吃面。 李万年没有说话,就这么一直盯着自己老豆。 “好啦,好啦,只能坚持三个月了,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啊!让员工听到了不好!” 李万年依旧不说话,继续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