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鬼抬起头,露出来的,是马北方的脸。
用药制幻,人所见皆不同,我因为顶着马北方的脸,看到的就是马北方。
而身边这些人,看不到这么清楚,最多就是一团模糊流血的黑影。
但这就足够了。
轰的一下,围在四周的蒙泰军士兵当场炸锅,狼哭鬼嚎地四散奔逃。
赛约动作快,嗤溜一下躲到吉普车后面,却没就跑,端着枪从车后探出半个脑袋来查看情况。
恶鬼半弯身子,慢慢爬到麻驴子身前,探爪子扶住他的肩膀,伸出鲜红的长舌头舔在他的脸上。
麻驴子抬手抓脸,把自己半边脸抓得稀烂。
可在他自己的感知和周围人眼里,这脸却是被恶鬼舔烂的!
我一脚将恶鬼踢散,拍了麻驴子肩膀一巴掌。
麻驴子打了个激灵,捂着脸瑟瑟发抖,却是没敢叫出声。
我微笑着问:“这一手比老邦子那种架子货怎么样?”
麻驴子一哆嗦,扑通一下跪在我面前,连连磕头,“我麻驴子眼瞎,没认出老神仙当面,罪过,罪过。”
他说着,从腰里拔出手枪,打开保险,干脆地对准太阳穴,“求老神仙给我个痛快。”
我说:“收起来吧,我藏大底是为了过林方便,罪过不在你。还是那句话,事做好了,给你个顶老邦子位的机会。去跟赛约讲讲,做利索了,亏不了他们。”
麻驴子收了枪,从地上爬起来,恭恭敬敬地一鞠躬,转身跑到车后面,找到脸如土色的赛约讲了一通,赛约脸上有些为难,低声下气地回了几句话,两人几个来回讲过,赛约不情不愿地跟麻驴子来到我面前,先合什冲我鞠躬行礼,叽哩呱啦讲了一通。
麻驴子翻译道:“他说邦爷,咳,老邦子那个庄园有珠宝协会的背景,不打招呼就动手,惹恼了珠宝协会,他在掸邦这边就站不住脚了。”
缅北这边有两大财源。
一条是黑膏雪花汗,人尽皆知。坤沙以此起家,养了几万人枪才有底气独立建国。
另一条就是翡翠玉石。虽然这边的东西不走缅甸政府公盘,可实际上所有的矿口和私盘全都在珠宝协会的控制下,哪怕缅北打成一锅粥,也丝毫不影响瑞丽那边的鬼市繁荣。
珠宝协会背景复杂深厚,既有缅甸豪族高官,也有国内大鳄,每年平洲公盘的翡翠有很大一部分来自缅北。
只要不妨碍他们开矿赚钱,谁在地面上主事他们就向谁交钱,可要谁敢挡他们的财路,那这一片就要换上人了。
坤沙靠着雪花汗生意几乎把缅北打成清一色,有底气跟美帝谈判要钱,可也要保证地面上珠宝协会的生意正常。
莫昭世想要重建掸邦联合军,走坤沙老路,独霸一方,自然不会为了这么笔小生意得罪珠宝协会。
我面无表情地说:“哦,这生意他不接是吗?”
麻驴子赶忙道:“他的意思是,可以给您老介绍个没名堂的伙子,就是装备差点,要是有什么需求,得自己想办法解决。”
我笑了笑,扔了根烟到嘴里,又赏给麻驴子一根。
麻驴子赶忙掏火给我贡上,然后才给自己点上,深深吸了一口后,便下意认摸了摸血肉模糊的半边脸,露出异色。
我挟着烟却没抽,道:“成啊,我也不强人所难,只是刚才我露了底,在事情办完之前,就只能先让诸位歇一歇了。走吧,我们另找别家。”
麻驴子应了一声,转头想跟赛约道声别。
可赛约站在那里,跟截木头桩子一样,只剩下眼珠还能转了。
麻驴子吞了吞口水,没敢再说什么,牵上骡马跟我往外走。
经过的地方,所有的蒙泰军士兵都僵直不动。
从辛博出来,麻驴子就道:“我们去果敢吧,那边小散伙子更多,百无禁忌,连坤沙货都敢抢。”
我不置可否,问:“你吃玉口饭吗?”
麻驴子道:“这是大饭口,我们这种地皮蛇没资格吃,也就是邦爷靠着诸大姑,跟珠宝协会关系近,能吃一上口。”
我问:“你见过诸胜美?”
麻驴子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没有,没有,诸大姑是真神仙,往来的都是上等人,我们这种地皮蛇哪有资格见她。珠宝协会的人供着她呢,这边坑口,没有她给祈福禳灾,多半都会出事,还有些石头出来就带血,沾过手就败运气,轻的伤财,重的没命,没有诸大姑起坛作法,水头再好也没人敢卖。因为她霸着这一道,缅甸这边有些本地法师看不惯,偷潜进昆城跟她斗了一把,结果转过天,尸体就全都挂在了老街街面上,帮那些缅甸人过来的蛇头伙子全都没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去年诸大姑去仰光给公盘开盘祈福,珠宝协会用迎接僧王佛母的仪式迎她,多少大人物当众跪拜,啧啧,不是一般的风光。哎,老神仙,我真不是替她吹嘘啊。”
我笑了笑,说:“诸胜美有真本事不假,可要说真神仙却是未必。”
诸胜美师承韦八,算是白莲徒里的花莲嫡系,论起显圣惑人心,那是祖传的手艺。
不过她显然很知道轻重,只在缅甸这边装神弄鬼,在昆城却是相当低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