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瑟转头,看见了一身白衣的惊昼。 所有人都已狼狈不堪,身上或多或少地带着自己或是旁人的血迹,唯独他仍旧一身白衣,不染纤尘。他身着白衣,面色同样苍白如雪,一双眼聚焦在空无一物的远方,淡绿色的瞳孔却温和清澈。莫说这战场了,就好像天下万物都与他无关。 “别怕。”他轻轻摩挲着阮瑟的十指,他的手心冰凉,并没有人的体温,就像是一件死物在触碰另一件死物一样。 “我帮你把他带回来。” 或许是错觉,他那不能视物的瞳孔中竟然流露出了一点怜悯。 不过那一点怜悯转瞬即逝,他转头看向墨雪,又恢复了惯常的漠然。 “借把刀给我。” 这句话只是陈述而非询问,他一把接过了墨雪手中的长刀。 刀一入手,惊昼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他似乎瞬间便从天边的缥缈谪仙变成了炼狱的杀神,他微一横手,长刀挥出一个银弧,瞬间便荡开了挡在路上的所有人。 远处的妖魔意识到这突然加入战场之人的威慑力,传令兵一声尖啸,远方在巨兽上的骑兵纷纷拿起了箭弩。 无数道箭啸声从他身后传来。惊昼头也不回,一道道银色的光线落在他面前,他连刀都懒得挥一下,在光线中穿梭,如同闲庭信步。 “找死!” 轿上的女人冷笑一声,取过一柄长弓。一枚灰色的羽箭如光一般飞速袭来,亮得几乎可以刺瞎人的眼睛。此箭来势磅礴,惊昼瞥了一眼那道光剑,再次反手横刀。箭尖在精钢打就的刀刃上留下一个龟裂的创痕,而后颓然落在了地上。 惊昼面上被严霜覆盖,他望向那巨大的轿子,不悦地皱起眉。 长刀于空中呼啸而来!他的身形快得人眼根本无法捕捉,一名厮杀中的卒子发觉了他的动静,乘着巨兽便要追击而来。惊昼不假思索,反手插刀与地,他的力气极大,长刀生生插进了碎石三寸。那刃口对准了来袭的卒子,四尺长的刀锋闪亮。那巨兽若是不刹住,硬撞上来,静止的刀刃一样可以切断他的身体和武器。 咆哮着的野兽生生撞在了刀刃上,那卒子甚至来不及惊呼便被锋锐的刃割入面门,生生裂成两半。 惊昼一击得手,却并不恋战,他飞身上前,在那巨兽的尸首上借力,一刀掷向空中,仿佛是向天斩刀一般。 天地间的风向骤然变了。 盘踞在空中经久不散的阴云被一刀穿过,开始剧烈地燃烧了起来。剑上的热量瞬息便将水分蒸干,竟然没有一滴雨雪落下。阴云背后的星云流泻出来,照在雪原上,如银屑一般。 而比刀更快的是他的步法。他借着那股磅礴的势头,周身灵力水一般地泻出,几乎是以突破空间的速度,飞一般地冲上了山巅。 临渊殿上,罗晟瞳孔骤然收紧,在未看清来人是谁之前就已经拔剑! 没人见过魔尊的剑,也没人见过惊昼的刀。罗晟的剑上缠绕着漆黑的灵力,带着一泓异样的光滑向了惊昼。这种剑术从未有人见过,他周身灵力霸道,可剑却像寒水一般,发动在极近的距离,快得不可思议,却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反倒是惊昼的刀厚背阔身,刀背韧实,沉如五岳。 他回刀格挡,刀剑碰出一声低鸣,他竖起的刀背与罗晟手中剑刃口相撞。 那寒铁与精钢擦出令人牙酸的火花。不过是一瞬间!惊昼一把拧过刀柄,骤然翻转过的刀刃以诡异的弧度滑向罗晟的面门! 那本应是一刀致命的招数,可在沉重的刀刃就要割上面门时,那刀却脱了手,咚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看不见,在一个极近的距离,惊昼身上令人窒息的杀机随着那柄刀一并被他随手丢在了地上,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一个与他无关的路人所为,他又恢复了那副云淡风轻的谪仙模样。 他与一把带起地上近乎失去意识的沐灼,与魔尊擦肩而过。 怪,太怪了。 惊昼成了卡在整场大战关窍上的转机,以他表现出的力量,他本可以重创魔尊,扭转整场大战。 但他没有。 他提刀时近乎踏风而来,放下刀时又踏着风离开,连他眼中的光都熄灭,那双瞳仿佛从剔透的桂榴石变成了路边随处可见的石子……仿佛那股力量并不属于他本身。 对,一定是这样! 罗晟艰难地咽下一口涌上喉头的血,他不像那些人族的天之骄子,生来便是天纵奇才。他出身低贱,没有师门,他的剑是在深渊里与无数魔兽厮杀的厮杀中自行修得的,这种剑法为屠戮而生,只要他手中握着剑,剑便有自己的本能。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杀了他,或者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