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公主前面,几步之外的茶茶心里警铃大作,立即进入戒备状态。 高翊回过神来,眼波一转,瞄到了斜后方的茶茶。用另一只手摁住李令仪的肩膀防止她摔下去,方才的温情仿佛只停留一瞬,那只托着她脸的手毫不留情的撤开。 往下的失重感使李令仪瞬间清醒,一双氤氲着雾气的眼睛迷茫的抬头看他。 高翊敛目遮住心里的惊涛骇浪,松开手退后几步,拱手道:“殿下,此地更深露重不便安歇,请殿下回宫再睡。” 茶茶托着两小坛酒走过来,松了口气道:“是高大人啊!这么晚了您在这做什么?” 高翊冷然道:“内贵人,留醉酒的主子在此昏睡,有个万一你有几个九族可诛?” 茶茶闻言柳眉倒竖,却没有冲着高翊,转头质问李令仪:“公主,你喝醉了?还睡着了?” 李令仪一觉醒来,被冷风一吹,早已醒了酒。明白自己的处境后,起身整整衣摆,嘴硬道:“没有!高大人看错了!” 说完心虚的抬脚就走。 茶茶紧随其后这离开了。 深秋薄雾弥漫的夜里,高翊身着飞鱼服肃然立于千秋亭的台阶之上。抬起右手看,虎口处一抹艳丽的口脂,有点发腻。手指无意识的颤抖,他垂手用力的握紧拳头压制,将这份“可耻”藏于身后。 李令仪返回时,万寿亭的热闹还没有结束。 福王被人按着趴在春凳上,愤愤不平的脸上又带着不服输的倔强。而他身旁左右两侧两个太监各持一根木棍,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诸位王爷正装都有不同程度的凌乱,纯贵妃端坐在席上木着脸,孙贵妃由婢女搀着半跌在地上手帕拭泪,乔淑妃等一干嫔妃皆是眼观鼻鼻观心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参禅入定。 李令仪趁乱刚偷偷坐下,主位上的皇帝一掌拍在案几上,怒气冲冲的道:“打!打死了算朕的!” 吓得她差点惊叫出声。 这话算异常严厉的了,李令仪不晓得她不在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能让一向好脾气的皇上气成这样。 孙贵妃闻听此言,又挣扎着哭道:“皇上息怒啊!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2)……” “你给朕住嘴!刑不上大夫?他算哪门子大夫?别说出来让人笑掉大牙了!果然贱婢之子上不得台盘!” 一言既出,孙贵妃一张芙蓉脸颜色顿失,康王也跟着变了色,一时都不敢作声。 福王怒气更盛,“父皇这样对儿子,儿子十万分的不服!就算孙道同他贪了个国库,也跟儿子没关系,也一个大子儿没往儿子兜里揣!” “好啊,你这张嘴可真硬啊!人是你荐到江南的,也是你认的舅舅,这会儿想不认账?晚了!”皇上不由得气白了脸,手颤颤巍巍指着两名负责行刑的太监的道:“不打死他,你们两个就替他死!” 两名小太监踌躇片刻,着手行刑。大棍打在肉/身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几棍下去,一向娇惯的福王连叫都叫不出来,一口气憋的脸色紫涨,额角青筋暴起。 李令仪心里咯噔一下,这真有打死人的阵仗了。 正犹豫要不要做点什么,见越王先一步跪在皇上面前哭道:“父皇息怒啊!若为当街羞辱大臣或纵容手下欺男霸女之事,九弟已然生受了父皇的当众申饬,也关入了宗人府以作惩戒。若为孙道同一案,一切细节尚不得知,焉知不是那起子宵小栽赃陷害,混淆视听呢?” 康王同跪,连声附和。 就连素来为政敌的端王也跪了下去,道:“古人云: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虽说人是九弟荐的,可他未必就真知道孙某干的脏事儿。顶多算是一个识人不清,用人不明的罪。或申饬禁足,或杖责,皆罪不至死啊!” 连靖王也一言不发,跟着跪了下来。 皇上心存不忍,但还是没叫停。 李令仪看了一眼福王,已然面如金纸。见此惨状,又回忆从前他意气风发的样子,到底心存不忍。跪行几步扯着皇上明黄色的袍角哭道:“父皇,您还记得读唐史时,您教给女儿的那首诗吗?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一摘使瓜好,再摘使瓜稀。三摘犹自可,摘绝抱蔓归(3)。骨肉相残,人间惨事啊!即便九哥他真的该死,也应该交给有司查明真相,给他一个自辩的机会啊!” 王妃女眷也跟着纷纷跪了下来,高呼:“请皇上息怒!” 头发花白年近花甲的老人,也跟着热泪滚滚而下。用混浊苍老的声音道:“罢了罢了!传太医吧!” 已挨了不知多少棍的福王,面色苍白闭目躺在春凳上一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