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陆白低语。 崔玉竹回首看他,那人轻拽着自己的衣袖,抬眸的视线里那点光全是委屈,可怜兮兮的眼神,像一只即将被抛弃的小狗。 崔玉竹被自己的想法吓到,这不会是陆白! 可……,这又确确实实就是陆白。崔玉竹没法拒绝这样的陆白,只能站在原地由着他。 “阿竹,”陆白就摇晃着他的衣袖,低喃着语调,“我冷。” 这一刻,他不是狐狸,像是一只温顺又受尽委屈的小猫,等着主人的怀抱。 这样的陆白很陌生,陌生的仿若只剩下一张熟悉的皮囊,那个清风霁月,风骨傲存的人早已死在不知名的角落。 然,崔玉竹心里清楚,现在这个温顺的陆白也好,那个魅惑的狐狸也好,还是以前那个清风霁月的陆白也好,自己永远未曾窥探到他的内心。 他所做出来的一切,不过适时而为,有着所有人无法揣测的目的。 崔玉竹想,陆白有一句话说得没错,他了无牵挂,而自己满身欲望,这场游戏自己注定要输。 他走上榻,将人环抱,问:“还冷吗?” “嗯,有一点。”陆白轻声细语,“阿竹再抱紧一些。” 崔玉竹依言照做。 两人沉默不言,心里皆清楚对方并未熟睡。很久,陆白抬手,落在崔玉竹的喉结,打圈玩:“阿竹,你就不想问些什么吗?” “我问,你会说吗?” “那就看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崔玉竹顿默,拉下作乱的手,问:“你会对我说真话?” “谁知道呢。到现在为止,我口里的话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乱得我自己都理不清楚。” 他顿了顿,又说:“就如我这颗心,乱七八糟,破败不堪,自己都看不清楚。” 崔玉竹将裸露在外的手圈进掌心,落入棉被,温暖的热意驱散冰冷的寒意,“我不想问。每个人都有些话,会藏在内心最深处,无法与旁人言说。你曾说他们两人是你那段昏暗天日里唯一的光。我想,他们对你定然有着无与伦比的地位。我无法触及,也无法将他们从你心里驱散,也不该这么做。我所求很简单,心再无法强求,只求你留在我身边。” 若换成几月之前,崔玉竹定然不会容忍,可时至现在,只要陆白活着,他没什么不能忍。没人知道,他也做不到告诉任何人,陆白曾经也是自己心里唯一的光,在他拥抱自己的那一刹那,生根发芽。 后来,那束光因为陆白持刀杀他,将他彻底激怒。彼时,他已是太子,不是人人敢欺的冷宫弃子,陆白的反击让他仿若回到被欺凌的岁月。 一个区区流放犯,哪里来得胆子敢在堂堂太子面前叫嚣,他怎么敢如那些宫女太监一样,想对他如何就如何。 凭什么? 分明是自己的光,为何也要和他们一样,想动手就动手。他哪里来得胆子!他怎么敢。 所以,在那长达八年的纠缠里,他只求自己的欲望,忘却其他。从而造就现在这个局面。 他悔。然而,悔之一字,实在不值一提,他知陆白不屑。 上次宫门事件后,季连云说,要试着站在陆白的角度去考量问题,他试着这么去做,就能理解为何那卫安两人在陆白心中有着无与伦比的位置。 卫安两人于陆白而言,就如陆白于自己。 陆白不知他心中所想,他只是沉默着,良久,道:“陛下,您真的变了很多。” 失去软媚,他又换回恭敬的言语,说得格外郑重。 崔玉竹笑笑,眼底尽是无奈,“变或不变,你在意过吗?” “谁知道呢,”陆白说,“也许在意,也许不在意。也许想在意,又不敢在意。也许已经在意,却强迫自己不在意。说不清楚,道不明白。” 崔玉竹试图从这话中刨根究底,“在意”两字到底落在何处。然,无疾而终,他若万分确信地将这两字落地,这场游戏,他必输无疑。 他的胜率本就小如尘埃,不敢再行差踏错一步。 收敛情绪,他温声问:“现在还冷吗?” “不冷。”两人默契地转换话题,仿若那一场在心灵边缘的谈论不曾有过。 都在悄悄试探,探得几分,又信几分,不过自知。 “睡吧,”崔玉竹说,“离天亮还有些时辰。” “好。”陆白抬首,轻轻在他唇上一碰,“阿竹陪我。” “嗯。我陪你。” 温情脉脉的表象之下,到底藏着什么心思,没人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