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白静坐一刻钟，起身行出内殿，他有些日子没进宫，这里完全看不出变化，和走时一般无二。 秦忠守在门口，见陆白出来，躬身上前，恭敬道:“陆大人，可是有什么吩咐。” 秦忠会守在此处，陆白一点也意外，以崔玉竹现在对自己的在乎程度，若今日看不到秦忠，陆白就得更改自己的战略了。 “秦公公，德安在哪？” 秦忠恭敬回道:“在偏殿，季太医守着，皇上派了几个小太监伺候，昨夜发过高热，今早才退下，现下还没醒。” “带路，我去看看。”陆白往外走。 秦忠犹豫，脚步未动。 陆白转身，面色不变，依旧清冷，询问:“怎么？我不可以去吗？” 这话问得平淡，秦忠却觉得后背发凉，这奇怪的感觉不知从何而来。自来心细如发的秦忠，此刻倒是犹豫不决。 陆白不急，站在门口等。 几息之后，秦忠躬身上前，道:“陆大人说笑了，您想去，当然可以。” 陆白相当配合，全当没看见他犹豫之下的权衡利弊。很快便在秦忠的带领下来到偏殿。恰逢季连云从外而出。 季连云昨日匆忙进宫，接着来回两边跑，熬了一夜，白日更没时间休息。精神萎靡，胡子拉碴，活像被狐狸精吸走精气，刚跨出门就哈欠连连，泪珠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陆白看的一愣，被落不停的眼泪惊到了，稍许，他道:“你怎么了？” 季连云翻了一个白眼，哈欠又紧随而至，他随手抹了随之而出的泪，坐在廊下不言。 秦忠察言观色本事极强，没等陆白开口，先一步退到院门口，确保自己听不到谈话。 陆白等秦忠离开，也坐到廊下，道:“一直没休息？” 提到这事季连云就来气，他倒是想休息，敢吗！ 这边高热不退，那便要了两次热水。一夜的心惊胆战，季连云过得是生不如死。担心这边，还得记挂那边。 好不容易挨到两边都没事，皇帝有分寸，德安也退了热，正准备睡觉，帝王又来了，说的话更是让他辗转反侧。 季连云反手指着自己的脸，没好气反问道:“我这样子想休息过？” 这个人火气有点大，陆白不想和他聊了，起身就要往屋里去。 季连云吼住他，“站住。” 陆白瞳孔转了两圈，考虑着是走是留。最后还是留了下来，他还想知道德安的情况。 季连云沉默几息，缓了声音:“你什么打算？” 陆白不解，疑惑道:“什么什么打算？” 看他装傻充愣，季连云的火又起来了，他强压着，“就准备一直住在这里？” “这我说了不算，皇上让我住我就住，他让走我就走。” “你还能这么听话？” “我不是一直如此？” 季连云无力反驳，单从表面看，陆白可是太听话了。他顿了顿，道:“以皇上现在对你的宠爱，你说出宫居住，他不会阻拦。” 陆白靠着墙，看那逐渐落下的日头，“不想。他是皇上，九五之尊，而我只是卑贱之人，没有立场对他提任何要求，也不想对他提任何要求。” 季连云几乎瞬间明白了这话深藏的另一个含义，这人想留下。他沉默了很久，久到陆白转身进屋，他才道:“陆白，我带你离开吧！” 陆白愣怔，满目诧异，回身问他，“你说什么？” “我说我带你离开，离开皇宫，离开皇城。” 陆白轻嗤一笑，道:“怎么？你也看上我了，想和皇上抢男人？那没事，如果你胆子够大，敢在这里要我，我也乐得配合。” 季连云:……，他努力安抚着自己狂躁的内心，这是病人，非常严重的病人，别和病人一般见识。 “你的病不适合留在这里。” “季太医刚开始还说要直面，这才短短几个月，就让我逃避？我认同你先前的话，我的病根源在这里，就只能在这里治。” 季连云还要说，陆白三言两语打发过去，道:“我过来不是为了和你讨论这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德安如何？” 季连云也无法，陆白心思缜密，自己又学艺不精，无法从谈话之中，窥探对方的内心。“就那样吧，一直也没醒，我也无法揣测他醒来会是什么样子。” 陆白没多问，转身离开。 “你不去看看他吗？” “不去。”他刚开始想去的，现在又不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