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白最终没有留下来,等下次再见两人时,卫安腰间挂着荷包,上面约摸绣着鸳鸯。他笑着打趣两句,一个红了耳,一个借口遁地,跑了。 “他什么时候能醒?” 这声音粗哑得很,落在季连云耳膜,堪比催命符,弄的他心底直抽冷气。整整七天七夜,这是第一百零七遍。季连云觉得此时此刻自己还能喘气,就是个奇迹。 于是乎,暗暗揣测自己再说一句“不知道”,是马上见黑白无常?还是牛头马面? 或者……,侥幸一些?能不能活着见明天的太阳? 微抬余光,那个不修边幅、胡子邋遢的男人坐在榻沿,目光死死盯着床上的人,若不是那明晃晃的龙袍,恐怕比孤独无依的难民还落拓。 只一眼,季连云便垂了眸子,“快、快了……” “快了是多久?今晚?明天?明晚?” 完了、完了、完了!皇帝变痴了。 最初一日,自己这么回答迎接的是怒火。 第二日是谩骂。 第三日是破口大骂。 第四日是…… …… …… 现在完全变了。 季连云自认医术无双,现在呼天喊地,诸天神佛挨个挨个求了个遍,赶紧把昏迷不醒的人一脚踢出来。 “明……明天。”要死,也得见见明天的太阳,黑白无常和牛头马面都有点恐怖,让他们在地狱好好待着吧,别来了。 “下去吧。” “是,微臣告退。”季连云弯腰退出去,心底还在求神拜佛。人是救不了,佛来救吧。 “陆白,你现在是不是很开心?终于摆脱我了?”崔玉竹垂着眸子,那日的狠厉、那日的怒火,那日的所有,全部落在陆白倒下的瞬间。 “你从始至终都想着逃离,现在好了,你终于如愿,你逃出去了,你可以自由自在了……” 崔玉竹侧身躺下,窝在陆白身侧,双眸无光,落在陆白的侧颜。 白。 白如宣纸。 白无血色。 崔玉竹手指轻轻抬起,落在咫尺之地。只需轻轻一动,就可以触碰自己的“陆白”。 “陆白,你醒来吧。”最终,崔玉竹没有碰上去,缓缓落下时,眼眸红了,泪装满溢出,“你醒来,我……放你……自由。” 床上的人未有任何回应。 “陆白,我放你自由。”崔玉竹躺在陆白身边,一点一点去靠近,“陆白,你不是想要自由,我给你,你怎么还不醒?” 季连云整日提心吊胆,悬挂在阎王殿的半条命,最终被诸天神佛踹回了人间。 陆白醒在那之后的第二日。 崔玉竹刚睁眼,就看到了陆白,清醒着的陆白,四目相对的陆白。 “陆……陆……陆白。” 直到陆白的眸光闪了闪,崔玉竹才确信陆白真的醒了。 “季连云!” 季连云就歇在外间,耷拉在椅子上,被惊空一响,给震下椅子,懵了片刻,胡乱摸了把脸,手忙脚乱往里跑。 看到睁眼的陆白,不用崔玉竹招呼,自觉提溜到榻边诊脉。 “陛下,陆大人现下虽然已经醒来,但内里虚耗严重,必须得好好休养,不能操劳,不能思虑过盛,还有……” “有吃的吗?”虚弱的声音打断滔滔不绝的叮嘱。 季连云:…… 崔玉竹:…… 秦忠:……“……,有,陆大人,您想吃什么?” “清粥!”季连云接着回神,“他现在只能吃一点清粥。” 秦忠去得快,回得快,“陛下,陆大人,清粥准备好了。” 崔玉竹刚端起,又放下,转眸去看陆白。 陆白已经在德安的搀扶下坐起,靠着墙头,眸光轻垂,如一碰即碎的瓷娃娃,甚至比瓷娃娃还娇贵,瓷娃娃落地还能发出点响起,此刻的陆白好像做不到。 “陛下?”秦忠轻声唤。 崔玉竹愣在原地,手抬一半,又垂下去。 “陛下?”秦忠轻声再唤。 崔玉竹侧身一步,让出床前的位置。 秦忠愣怔片刻,端着碗跪在床踏边,道:“陆大人,奴才喂您吃。” 陆白刚刚苏醒,躺在软枕里,全身无力,只能勉强点头回应。 一刻钟,一碗粥吃下半碗,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