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葫芦画瓢有这个说法。然,这是陆大人的心理,所有一切皆由心而生,若他自己不愿,谁能在他心里生起一件事来压制?再者,这也只是微臣的猜测,并无古籍考证。” 很久,崔玉竹道:“朕知道了。他还是不愿针灸?” “不愿,微臣这些日子旁敲侧击的提过很多次,他很抗拒,甚至比喝药还抗拒。” “还有没有其他方法?” “有也只是简单的辅助,比如通过按摩穴位减轻恶心、反胃的感觉。都说斩草除根,治病也是一样,治病也得除根。” “怎么除根?” 季连云用余光打量着崔玉竹,“找到根源,一点一点拔出。” 根源?陆白内心的根源在何处,聪明如崔玉竹怎会不知道。 是自己强迫给他的所有记忆。 沉默,长久的沉默,崔玉竹沉寂的眼眸忽然亮起一点光,“可不可以用药消除他的记忆?” 季连云看着崔玉竹,这是他在今夜第一次直视那双眼,“有,皇上要用吗?” “用!”崔玉竹斩钉截铁地说,“他忘记那些不愉快的记忆,一切就可以重来。” 不知怎得,季连云先前的害怕尽数褪去,他看着崔玉竹,声音沉了几分,“皇上,这么做不过是骗人骗己,药丸可以封存记忆,却无法封存身体的本能反应。你的靠近,他依旧会本能排斥。” “退一万步讲,就算陆大人暂时没了记忆,也不表示彻底失忆,当一个人的内心足够强大,陆大人早晚会冲破药效带去的束缚,彻底恢复记忆。到那时,他的情况只会比现在更糟糕。” “那就一直给他用。” 两个疯子!季连云行医三十载,有自己的行医准则,即便上座之人是生杀予夺的皇帝,一句话就能让他人头落地,他也不会抛弃准则。师父说医者行医,救济天下,该有所为,有所不为。“皇上恕罪,微臣不会给陆大人用。” 季连云也惜命,在崔玉竹发火前,紧接着道:“皇上有没有想过,当陆大人失去记忆,他还是陆大人吗?或许,他会因为皇权和您好好相处,您也有重头再来的机会。可是,皇上,您比谁都清楚,那个和您好好相处的人,不是真实的陆大人,是一个您用药物控制营造出的另一个假体,而那个藏在药效之下、最真实的陆大人只会比现在更痛恨您。” 亮起的光一点一点消散,崔玉竹瘫回座椅。 季连云仍旧没停,乘胜追击,势让崔玉竹彻底压下这个想法,永远不再提起,“皇上,您从落魄皇子到帝王,也曾征战沙场,直面困境是血性。为何到了陆大人,就要用这么狼狈的逃避?” 很久,崔玉竹闭上双眸,言语间露出的尽是无可奈何,“朕强迫他是真,朕让他失了男人的尊严也是真。朕想要弥补,也曾试图弥补,这一切的一切,陆白都不需要,他最想要的,朕不想给,也不能给。” 季连云不懂情爱之事,更加不明白堂堂帝王,何尝得不到心甘情愿雌伏的人,为何就非陆白不可? 他没多说,只要皇帝弃了失忆药的想法就行。 日头照下今晨的第一束光,陆白只觉头痛。还没来得及回忆,就听到一声不轻不重的询问,“醒了?” “皇上?”所有记忆全部苏醒,陆白按着太阳穴,看着居高临下的人,面露疑惑,“您怎么在这里?” 崔玉竹坐在床沿,道:“我不能在这里吗?” “皇上恕罪,是微臣言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陛下哪里去不得。” 说着,陆白看了眼窗外的日头,“您今日又罢朝了?” “是,为了你,我又罢朝了。” 陆白微垂眸子,“微臣惶恐。” 很久,崔玉竹道:“陆白,折磨自己有意思吗?” 陆白又恢复了清冷之姿,昨夜那个会哭、会闹、会打骂的人消失在一夜的万物更替之中,“微臣不懂您的意思。” “你的身体状况,根本不允许你喝酒。你分明知道,为何还要喝?” 陆白忽然抬眸,看着崔玉竹,眸光如旧,“皇上明知道微臣不愿,为何非得强迫?” 崔玉竹手指缩进掌心,陆白道:“您看,都是明知故做,没什么原因,不过是想要,微臣想要喝酒,您想要微臣,就这么简单。” 崔玉竹没想和陆白吵,他等了一夜,陪了一夜,把季连云的话想了一夜。诚然,发生过的事情就是发生过,遗忘不代表过去,他只想和陆白好好聊一聊。 奈何这张嘴太厉害,总是三言两语牵扯出崔玉竹的怒火。 他压着怒火,道:“陆白,我们好好聊一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