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迪亚自暴自弃地闭上双眼,任凭那些从眼眶与鼻腔流出的泪肆意流淌,她恸哭着,她害怕彼得只是一个自己想象出的幻觉,当再次睁开眼后依然是孤身一人,在废弃的游乐场中根本没有星夜剧团留下的断壁残垣,但轻抚着肩头的柔软力道都将真实感悄悄传达。 “我在,别怕……” 彼得的声线并不出挑,甚至还因寒风而有些沙哑,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比普通人稍微不普通的巫师,他不擅长安慰人,面对这番情景也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而往日他应对慌乱的方法便是依仗后方坚韧的护盾结伴而行……但,在决定挺身而出的那一刻,他便发出了平生第一次、或许也是唯一一次的真正的觉悟——守护这个与自己极为相似的重要的人。 “哭久了对眼睛不好,就不漂亮了。” 人眼存在着视觉神经光感的讯号,即便是闭上眼睛也看不到绝对的黑暗。因而在这朦胧的黑暗之中,仿若有一道光源将细碎的光束撒向了她,她并非追求光与热的飞蛾,出于本能地回避着,但还是被想要一探究竟的好奇心所打败,她轻轻拭去泪花,眯起眼睛打量着那道光源…… 彼得将半握的左手平放到她的面前,又用右手的断指比比划划,示意她睁大双眼。在一阵寒夜的风中,一只斑斓的蝴蝶从他的掌心中跳了出来,撒着晶莹的磷粉,味道却是无比咸腥的海盐,像是流干的泪,而这样冷色调的蝴蝶周围竟环绕着橙色的暖光。 蝴蝶绕着二人的头顶转了一周,便坠在地上成为了一张用过的面巾纸。 莉迪亚兴奋地拍起手来,彼得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摸着有些斑秃的后脑勺害羞地说道:“变形术的小把戏而已,本来想折个方巾兔子,但纸已经弄皱了。” 这种感觉极为奇妙,莉迪亚从未奢求过有人会回应她的愿望,多数时间,她扮演着与年龄不符的调解矛盾的那个“智者”,而压抑自己的情感,将痛苦作为让内心阅历成长的养料,只要对方没有将剑刃直接指向自己,她都能故作镇定地应对下去。 “但是,我并不值得你去守护。我并没有看上去那样人畜无害,甚至刚刚杀了我的老师。” 彼得的声音闷闷的,他扯出了一个称不上是微笑,但大抵是为了安抚的复杂表情,接着,他直接指明了事情原委:“我理解你,我也是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身上背负着至少十三条人命,咕……” 他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莉迪亚也筋疲力尽有些饥饿,二人相顾无言,索性寻找食材。 彼得背负人命,自然也没有守护神,但还是选择接触她的魔杖来解除阿尼马格斯状态,用血肉之躯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城墙挡在她面前,莉迪亚的内心又一次抽噎波动起来。 优秀的骑士会为自己选择一把锋利的易于出鞘的剑,而名剑也同样具有择主的资格,至于那些被赶鸭子上架的泛泛之辈,也是骑士职业,但多数时间只能落得一个士卒的头衔,侥幸攀上枝头的也只是个跟班。但在势大力沉的剑与剑相撞在一起时,波及的锋芒仿佛能搅碎空气,这撕裂的战争创口会让细菌与泥灰掺杂到那些本该过着平和生活的普通人之中。 莉迪亚引领着彼得来到了厨房,她的步子很快,每走几十步就会回望着彼得,看看他是否有跟上,后来,他实在没了体力,直接轻点着她的魔杖,再一次变作老鼠,被她揪到了她的肩头,用懒趴趴的尾巴和她的发丝纠缠在一起。 维持变形魔法需要持续注入魔力,魔力的多少取决于变形后物体的大小,而彼得平日里作为斑斑,摄取食物量并不多,体内的魔力循环也较为稀薄,莉迪亚刺破手腕,让带有魔力的鲜血灌入他的喉中,才恢复了片刻的理智。 厨房的尘灰很大,莉迪亚顺着记忆找到了防空洞的位置,里面的军用罐头还没有过期,使用魔杖物理撬开后,表面的午餐肉并没有腐败变质,尽管口感变得有些软烂不堪。 甘普基本变形法则,不能凭空变出食物,如果有了食物,可以对它变形或增多,但那只是饮鸩止渴,麻痹了使用者的大脑,而食物实际提供的能量是一成不变的,反而会因为使用变形术而消耗更多宝贵的魔力。 莉迪亚用召唤术将血腥百合花这一她专属的鸡尾酒带了过来,在大锅中不断搅拌蒸干,那作为调味剂的甜菊糖挂在锅上形成一层薄薄的焦糖。 “那个……你不会是素食主义者吧?”莉迪亚将午餐肉罐头泡着调味剂端了上来,而彼得则不见了踪影。 她为自己施加了保暖咒,在积雪覆盖的密林中不断探寻着每一寸土地,拨开积雪,看到那些顽强生长的野菜,蕨类植物的嫩芽,如荨麻与藜麦。 在莉迪亚的记忆里,俄罗斯的童话中,荨麻有着重要的价值。一个小伙子在穿过女巫门前的草丛时,荨麻的针刺扎伤了他,他将它们连根砍断,并抓起一捆荨麻抽打了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