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刻阳模开始。”唐西妗早就考虑过这些问题,她要做铅活字,活字质量必须过关,不然排版时歪歪扭扭,怎么跟整齐美观的雕版竞争?想要铅活字有市场,必须先把雕版和手抄这两大群体比下去。 “找个厉害的刻工先把常用字反刻出来,记得字与字之间要留够间距,刻好后把它们打进铜条里。打磨好的铜板称为阴模或铸模,最后将铅水注入模内,一个活字就完成。”唐西妗尽力往简单说。她不是工匠,只能查资料,尽可能把技术简化得符合时代,后面的铸模机她还没想好怎么解决,走一步看一步吧。 据说熟练的刻工一天能做好一个阴模,铸造工每天能浇铸一千到两千个字模。汉字几千个,不知道要刻到猴年马月,她得趁这时间赶紧把印刷机和铸模机的平替做出来。 “用铜条?你可知它有多贵重?”唐西妗说得条理清晰,崔祎安是信她确实能做出来的,但是中间要用铜这种贵金属?这可是造货币用的,用铜做这种不知道能否成功的模,相当于用钱做工艺品。 “能掺铁,铜比较软,好控制,要是换材料,浪费可能更多。而且,只需要很薄的铜条,用量应该不多。”唐西妗尽力说服崔祎安按记载的流程来,第一次做,她希望能成功,不太想现在就开始创新。 其中花费巨大,只希望金主不要半途而废,也希望别把老板资金流转给拖垮了,唐西妗在心中默默祈祷,这种大发明,其中要操心的环节太多,不抱大腿她是真的不可能做出来。 崔祎安不知道印刷机效率有多高,但书籍市场有多小他是知道的。前景尚不明朗,虽说投资本就是有赚有赔,重要的是及时止损。这样开头就困难重重略显颓势的技术本不在他考虑范围内,奈何他知道些内幕消息。 最近一段时间,将要印刷大量经书,上面对此很看重,有心要推动经书传播。对于这样的机会,他当然是要插一手。 “西荀,你知道我召集这么多刻工是要做什么吗?”崔祎安不介意把消息告诉唐西妗,他希望自己这个帮手能赶上时事,不要拖后腿。 “额,你要开书肆?亦或是要把雕版卖给书肆?”唐西妗摸不到头脑,她把这几天遇到的都串了一遍,脑洞大开,昨天那书肆老板的话听着就很有深意,指不定崔祎安就是雕版供货商呢。 崔祎安汗颜,他不做这种没前途的中间商,“你想到哪里去了,这里的刻工确实刻得不是同一本书,他们也不会知道自己在刻什么。” 他微微停顿,故作神秘,“他们都在刻经书。京城传来消息,陛下召见高僧,畅谈数日。那位高僧出宫后,召集刻工甚众,据说,是陛下旨意。” “可惜,京城刻工不多,真正刻工云集之地,是梁州城。不久后,定有僧人来梁州求刻。” 唐西妗了然,景朝崇佛,第一个崇佛高潮,的确就在近几年。 “来得及。”看男人疑惑表情,唐西妗信誓旦旦道:“在经书需求真正来临前,活字印刷一定能成功。” 其中有个不好开口的理由,在真正的崇佛潮来临前,有大臣上书皇帝,说大量百姓出家礼佛大大影响生产,皇帝颜面受损,下令禁佛。 其中时间相隔,有几年之久。以崔家现在刻的版,完全够这第一波需求,再下投入,可能要亏本。 为了让老板不要投资过多,唐西妗决定把老板对印刷的投资全部吃下。 崔祎安不置可否,他对这活字印刷真有几分兴趣,唐西妗画的大饼也甚是美妙,依她描述,只要有足够活字,按顺序归类,雇一名排字工,什么书都能印出来。什么职位都好解决,只是这排字工,必须识字且麻利的人才行。 “我给你另找了一处院子,以后有关活字事宜在此处处理,鲁钧在那等着你,合适的刻工我让人给你带过去,若有需要,找寅二报备。” 这是通过考核了,唐西妗不禁露出笑容,主动提起另一件事,“崔兄可知观俗堂何时修好?” “听寅二说,观俗堂实在破损,怕是需要一旬才能营业。”想到寅二回来禀报时为难的样子,崔祎安只觉无语,她竟然还好意思先开口。 “多谢崔兄帮助,”唐西妗讨好笑笑,“不如在观俗堂设个售卖竹纸的位子,若是崔兄愿意,我还有一书相赠。” 这是有做什么?崔祎安不解,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论谁卖,他收到的利润是不变的,就由她去了,“可,这我可要催进度了,实在是想知道西荀会赠我什么书。” 就唐西妗这几天带来的新东西来说,他完全可以期待点不一样的,只是他越来越好奇唐西妗的身份了,她究竟是从哪找来的方法。 唐西妗告辞前往给她工作的院子,准备与鲁钧研究压印机的可行性。 至于那本书,叫《石板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