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上自己的死亡和一代王朝命运的颠覆来刺出这一剑。 滚滚热血溅落,长剑哐当掉地,尧豫靖不受控制的后撤两步,耳边只剩下利箭破空的声音,待看到是谁射出这一箭后,这才放下心来轰然倒地。 襄陵公主即时从禁军手里夺弓拉弦,四周的动静她一声也听不清,心里反复道:“我杀了弟弟。” 她像抓住了一团火焰,被灼烧得血肉焦痛,尧豫绍扶上她的手臂,难过的唤她:“姐姐。” 襄陵公主怔怔望着尧豫靖的尸体,他的面容很平静,似乎并不怨恨死在自己姐姐手中。 太宁帝没有分毫失子之痛,尧豫靖不是第一个死去的皇子,在他之前,太宁帝甚至在十日内接连杀了两子三女。 那把镶金的椅子是天下最大的诱惑,世间生杀予夺由它掌握,血脉亲情被它吸食,于是它更加熠熠生辉。 争权夺利,人不是人,失败的人变成鬼,赢的人变成比鬼还可怖的怪物。 尧豫靖假装了一辈子的君子,骗过去的人不计其数,连襄陵公主都险些被他骗过去,直到尧豫绍带来了他不为人知的消息。 “你很恨阿爹吗?”襄陵公主问过尧豫绍。 尧豫绍那时在低头煎茶,面上浮出浅笑,露出两道梨涡:“我不该恨他吗?” “还放不下顾家的死吗?”襄陵公主敏锐的捕捉到尧豫绍拿杯的手顿了下。 “他意在重寒门,削世家,无可指摘,可惜我不喜欢他杀我挚友。”尧豫绍长得和襄陵公主很像,看人时比她还要多一分温柔,“阿姨盼我做君子,真君子固然好,却总被世道辜负,我还是更喜欢做辜负世道的伪君子。” 提起闻淑妃,襄陵公主更加凄婉,她握上尧豫绍的手低声求他:“我曾答应阿姨要好好照顾你,她只盼你我安稳一生,算是姐姐求你了,莫要辜负阿姨的遗愿。” 日光透过单薄的竹叶斜斜洒在襄陵公主身上,尧豫绍身姿如竹,将襄陵公主的碎发别在脑后。 “我不辜负阿姨和姐姐的愿望,就要辜负顾元修的死,更辜负我白来世间一趟。” 襄陵公主这一生,总是在失去。 黄昏多凄凉,寒鸦声声惨然,京城弥漫着血的冲天气息。 江定躺在将士的尸体上,出气多进气少,他在暮光里仰头望着绚烂晚霞,虚空一抓,什么也没抓到。 “你就要死了。”这句话说得很平静。 江定不需要扭头也知道他身边躺的人是谁,挫败一笑:“是啊,我就要死了,宋寻宴,我输给你了。” 宋寻宴默然不语,怅惘望天,今天的晚霞很美丽,仿佛是在庆祝反贼终于伏诛,但他在平燕山与匈奴征战时几乎天天见到。 少年意气不服输,宋寻宴与江定谁也不服谁,从练兵到杀敌,明里暗地较着劲,发誓总有一天要分出个高下。 如今,终于分出了胜负。 “谋反的人怎么看都该是我才对,”宋寻宴颇觉好笑,“我却成了平乱的功臣。” 他当真笑了出来,震得胸口生疼,低低痛哼。 江定道:“我若是你,现在就不会说话。” 宋寻宴泡在血河里,黏稠的感觉十分难受,饶是他也受不了,一望无际的尸体触目惊心,四周是辉煌的雕楼珠阁。 宋寻宴捂着源源流血的伤口痛苦出声:“我从来没想过你会谋反。” 江定虚弱开口:“我一直都怕有朝一日你带兵造反,我该如何与你拔剑相向。” 这回两人都笑了,伤口越痛他们笑得越痛快,刻意要和自己作对。 “我若是匈奴,此刻定会十分快意。”宋寻宴怅然道,“未曾想我打过的最惨烈的仗竟是自相残杀。” 一群乌鸦从头顶掠过,眼前闪过一瞬的黑。 “所以你要将我大卸八块扔给江陵王吗?”江定还有心思说笑。 “不必如此麻烦了。”宋寻宴说,“江陵王应当死了。” 江定艰涩地呼出一口气:“你说话总是不爱给人幻想的余地。” “我一向这样,你知道的。”宋寻宴嫌兵甲太硌想起身,挣了几下却是徒劳,自暴自弃般不动了,“所以你为何要追随江陵王谋反?” “太子忠纯果敢,我甚钦佩。”江定比宋寻宴平静,“可惜我受家族栽培多年,不敢……不敢与家族割席。” 宋寻宴道:“你真可怜。” 江定眼角泛光,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我本……我本想击溃匈奴不敢犯雍土,却……” “江行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