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所以也知道无能为力,“太子爱的不是一人,也不是皇位,他爱黎民百姓,爱大雍山川,若为阿爹猜忌坐看六弟谋反,非他所学君子之道。” “君子?君子之道。”霍吟嘲弄地笑出声,声音哀切,“殿下,君子之道救不了任何人。” 世间所有人都可以固守君子之风,唯独太子不行。 襄陵公主的眼睛静得像一潭不见底的池水,霍吟窥探不了她的情绪,唯隐隐颤抖的眼睫泄出她的绝望。 “太子之福祸,我与他一同承担。” 霍吟低笑,颤巍巍起身,笑声陡然激烈,眼泪顺着颧骨落下,他脱力一般背靠柱子,指着襄陵公主大笑。 “好,真是好,你们都是君子,都是不怕死的大人物。” “我一直都不了解你。”笑声再也压抑不了哭泣,霍吟佝偻下脊梁啜泣,“你就站在我面前,可我却觉得你不是你,我猜不透你在想什么,你告诉我你喜欢李居士的诗,我不知道你心里想读的究竟是李诗还是柳词。” “昨夜你说明月不变,前人后世同赏月色,我看着你的眼睛,分辨不出你究竟是通透还是伤怀。”霍吟已是满脸泪痕,“甚至此刻,我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的未来我看不真切。 每次我以为快要抓住你的时候,却是满手虚幻,你明明就在我眼前,我却只能看着你,你的生死喜怒,好像从来都与我无关。” 襄陵公主不敢直视霍吟,眼泪默然垂落,她也在难过,霍吟哀求地看着她:“至少现在,告诉我,你想做什么?” “你总说我不信你,分明是你不相信我。”襄陵公主抬眼,宛如在看自己家不懂事的孩子,“我已经告诉你了,若太子意决,我与他同担。” 长浮城的明月拥有天下最皎洁的月光,重重宫阙承沐灼光月华,诞生了世间钟灵毓秀的太子。 襄陵公主与太子年幼时常常瞒过皇后和淑妃携手爬上最高的宫楼赏月,稍大的时候,太宁帝一手抱一个孩子,带他们登楼观月。 “大雍月色与匈奴明月何异?” 他们从出生起的天地就是皇宫,连宫外的明月都没见过,怎会知晓胡人的月亮? “明月无情,天下月色本应无不同。”彼时还未入主东宫的尧豫绍小脸紧绷,严肃得像老学究,“不过流华韬光无常,如世道变数。揽月之法,唯夏禹德馨,辅成汤之才,求忠良之士,上月照君,下民德君,此亦为雍治。匈奴无伊尹之臣,有桀纣之君,是以雍月清,胡月浊。” 太宁帝大喜,连夸三声“妙”,又问襄陵公主。襄陵公主举头望月,反驳道:“夏禹之治亦生桀君,成汤大才惜有纣孙,明月永悬天,王朝却有时。匈奴运尽,幸今雍有雄才君,辅以治世臣,值应天数,唯见雍月,胡月不存。” 匈奴的明月如何襄陵公主与尧豫绍至今未知,太宁帝或许也不知道,但他们已经很多年没再登宫楼了。 靡靡盛音如玉坠珠落,襄陵公主隔着人望向尧豫绍。 尧豫绍收到她的目光,温润的眼睛弯了弯,安抚似的朝她无声笑了笑。 元茗光抚上襄陵公主的手背,低声问:“怎么了?” 襄陵公主脸色苍白,身边的元茗光成了依靠,她紧紧攥着元茗光的手,“六弟身体抱恙,今夜没来……” 元茗光不以为意:“明日我陪殿下去王府看他。” 明日? 怕是再无机会见他了。 襄陵公主悲切地看着元茗光,却是再无话可说。元茗光仿佛没发现妻子的异样,抚上襄陵公主小腹,温温笑着:“殿下,太医说了多思多忧对腹中胎儿不好。” 襄陵公主艰难笑了下,低头抓上元茗光放在自己小腹的手寻求安慰一般不放。 “报——” 尖锐的声音不合时宜的打破权贵们的安乐,襄陵公主的呼吸骤然凝滞,指甲不慎抓破元茗光的皮肉。 尧豫绍藏在袖中的双拳紧紧握住,眸深如渊,沉沉冷下去。 江陵王身体抱恙,宋寻宴亦称病未来。 端阳佳节,本是热闹景象,京城百姓却乱作一团,将士们策马直奔皇宫,踏破落地的花灯,光明熄灭,被马蹄踩踏的百姓变成了豆腐似的软趴趴的一团血肉,骨头都碎了。 宋寻宴已经等候多时,他坐在马上,单腿盘着,看上去吊儿郎当。 江陵王的兵马措不及防遇到拦路虎,为首的年轻将军勒马,与宋寻宴无声对峙。 乌泱泱的黑云将要压垮这座世上最繁华的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