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一般,虽是绽放,却少了些颜色。 而置于阳光下暴晒的那一丛花生得又高又壮,花朵儿开得比溪边的还要艳丽几分,这显然非正常现象。 她回想起来时那座破庙中的尸首,加上前方崇觉突袭,秦空空一夜未眠,起了个大早。 她走到那丛艳丽的山茶花前,用月牙铲慢慢刨开底下的土,她花费了许多时间,这土壤要比一般园中的花泥要厚实,根系错综复杂,但皆是往下延伸而去,似是有着同一个目的地。 “哐——”月牙铲挖到了一块硬石,秦空空将其挑开,却是一块人的臂骨,已然发黄腐朽,深埋在花丛之下。 秦空空并不感到意外,将臂骨放到一旁,继续专心致志地挖着。 从朝霞暖光挖到了烈日当空,她身上出了一层薄汗,腾出一只手来擦擦头上的汗珠,放下月牙铲,身旁是堆砌起来的骸骨。 白骨上的髋骨宽大,四肢却略有些短小,看上去是一具女子的骸骨,且发黄脱落,应是在此埋了十数年。 徐太守府上埋了具女子尸首,且特意用花丛遮掩着,显然未入宗祠,也未立碑,不得接受后人的祭拜。 应是徐老爷忌惮痛恨之人。 白骨上未着首饰陪葬,辨不出身份,但观其耻骨联合处较为突出,应是一位生育过的妇人。 她突然想到什么,猛地朝宗祠的方向奔去,在断梁残木中一片搜寻,终于在角落一处发现了被烧毁的钗环珠宝。 发钗已烧得辨不出形状,一旁散落的玉佩也被烧裂,但从形制与材料上依稀可认出这是宫里头独有的头面。 花丛埋尸,祠堂中烧毁她生前的首饰,做出此举之人要么是恨她至极,要么是爱她至极。 那副骸骨,想必是徐才人的。 徐才人不仅生过皇嗣,死后还准许家人将其尸骨领回,没成想家人对她恨极,草草葬在花丛之下。 所有的假象混集于一处,拼拼凑凑出一个半真半假的真相来。 秦空空再回到园中,想把山茶花下的尸骨移回之时,那一具白骨却不翼而飞,只留下花下一个硕大的坑。 她连忙往园子外头追去,不料府内空无一人,偷尸的人连同尸首不翼而飞。 正疑惑时,城中号角声起,城门大开,军队回程。 留在城中的百姓站在街道两旁迎接着,满眼期盼,却见大军灰头土脸地迈入城门。 运着伤兵与死者的马车一辆又一辆地跟在队伍后方,前头活着的将士满面死寂,一丝生气也无。 为首的谢之珩与黎鹜更是面色凝重,死亡的气氛笼罩着整支军队。 一位老妪突然冲出,挡在谢之珩的马前,战马急急停下,谢之珩皱眉翻身下马。 老妪那满是褶皱的眼不停地往军队后方焦急地探寻,枯如老树的手紧紧攥着谢之珩的手臂,几乎是祈求着问道:“侯爷,我那无用的孙儿在哪呢?” 谢之珩仔细看着她的脸,认出来是军中一名将士的祖母,将士名唤孙洱,祖孙二人在这义戎郡中相依为命数十年,而后战乱起,孙洱投军报国。 他垂下头,背对着日光,看不清神情,嘴角抽动着,低声道:“将孙洱带上来。” 将士们在死人堆中一通翻找,好不容易才寻到半截尸身,裹着布送到老妪面前。 老妪颤抖着掀开那布,只掀开一角,她的手便剧烈颤抖着,满面皱纹一颤,厉声质问谢之珩,“敢问侯爷,此战是胜是败?崇觉贼人是否退兵?今日一战,可有收获?!” 年迈沧桑的声音在每一位将士耳边响起,掷地有声,振聋发聩,他们发不出任何声音,无法回应。 秦空空站在道路一旁,她所在的位置离谢之珩不远不近,恰好能看清他面上的神情。 所有的将士、百姓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他们的喉咙再发不出声音,唯有那些深陷幻象中的战士,在后方胡言乱语地跳着舞。 过了好一会,谢之珩的喉咙滚动,艰难吐出两个字:“不曾。” 此战,将士死伤过半,而崇觉几乎无人伤亡,夏兵落荒而逃,称得上是惨败。 秦空空的法子没起作用,在场众人依旧深陷幻术之中。 老妪年轻时也读过书,也曾与夫君举案齐眉,诞育后嗣,一次洪灾将他们的性命夺去,只留下襁褓中的孙儿,自此祖孙二人相依为命。 她常常教导孙洱捐躯赴国,视死如归,现下孙儿确实做到了,他轻飘飘地死去,换来的是什么呢,可曾有片刻阻拦崇觉贼子的步伐? 她将自己如珠如宝的孙儿献给了西夏,换来了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