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无言半晌,默不作声又将黄麻纸缓缓叠好,趁无人留意藏入腰间的褡裢中。 她知宋宸应是有事寻求她,但却不知是何事,她也还未完全探清宋宸的底细,若此刻真与他有利益上的往来,未必是一件好事。 在庆宫中,帝王权势定是占据头部的。 如今钦安宫那位不知因何事要软禁她,若是想挣脱出这吃人的沼泽,只能先保持冷静,停止挣扎,抛掉身上一切。然,这也不及能获救。还需寻一根坚韧的藤蔓,一点一点往上爬…… 宋宸,似乎是她能够触摸到,离自己最近的一根藤蔓。 查出真相,家族公心正名,夺回曾经近在眼前的史官之位,她有信心,也无畏。但柳如蓁深知,只有这些实在是空话,宫中无权无势那便是举步艰难,必须得有垫脚石助自己踩上去一蹬才是真。 “他若是真心寻求我帮忙那便最好。”柳如蓁心想:“还是得再看看。” 尔后,元京也再未落过半片雪。藏文阁东角的芍药含着花苞也开了一小口,似是已等不及至初春后,花瓣便会涌出。 霜雪覆在庆宫瓦上,压在寒梅瓣上,碾平在宫道上,今时当下,也点点的化了开来。 融雪之时比平日里还冷上许多,阁子里也换了个厚实的炭炉。庆德庆海俩拿着火钳挑拨的火炭,火炭愈加旺,阁里边也渐渐暖和起来。 柳如蓁双手相挫,又合手放在口前哈气,她有些怕冷,阁外冷得她此刻还未缓过来。 她试着晃动木椅子,看今日有没有宋宸送来的黄麻纸。 接连着四日,木椅子角下,都有宋宸塞的黄麻纸。每次揭开纸张,上面写着也皆是些无关紧要之杂话。 譬如“晨安”,“今日无雪”,“用午饭否?”…… 柳如蓁轻轻揭开纸张,也不知今日他又写了什么无意义的杂话。 可黄麻纸才揭开半边,一串密密麻麻的小楷闯入她眼帘。 难道宋宸在此挑明自己接近她的目地了吗? 不知为何,这些小楷字迹,竟熟悉得很,似是在记忆中扎了深根…… 当黄麻纸完全敞开在柳如蓁面前时,那与自己有几分相像的字迹暴露在面前时,她才幡然醒悟,这哪是宋宸所写,分明就是阿兄的小楷字。 柳如蓁努力抑制住自己发颤的手,脑中昏热,半身血液似都在倒逆而流,将才感到的寒意此刻早已退散,耳边也再听不到庆德、海两人叽嚓之声,取而代之的是一闪而过的耳鸣之声,背上不知不觉已是有些发汗。 待心静下来了些,脑中也不似浆糊乱麻那般乱,她又确认了一遍,当是阿兄字迹无疑。 但她未心急着看里面所写的东西,而是提防更甚,认真仔细地叠好黄麻纸,忙塞入腰间褡裢。 了事后,柳如蓁抬手狠狠地揉着额角,逼迫自己思索理顺。 这是谁送进来的?谁有这样的能耐?是宋宸吗……不可能…… 如若是这样,那他前几日的所作所为是为何? 如若是这样,那么宋宸此人,远比她想象得还要复杂。 西北房陵至元京,路途艰险。而爹爹和阿兄在那边定不会有什么好待遇,且不说这张黄麻纸如何能在庆宫中出现,光是从西北寒地送至元京,那也是难事,须得是有人接手助柳家,此事才能成。 思绪杂乱如后街的疯子扯团团麻绳,越扯越乱。 此番放下黄麻纸的种种行径,与前几日宋宸放黄麻纸的习惯并无异,同是叠成块塞椅子角。 这样看,就已是完全能确认是他所为。 既然他事先给柳如蓁写了如此多废文杂字,最后又给了她这份“惊喜”,那么现在她也不想再被牵着鼻子走了,在此无绪猜疑慌神,倒不如去一问究竟。 她心想:“是时候要给小皇子回点东西了。” 拿起紫毫毛笔,微蘸浅墨,本欲去线书中扯一张未用的书页,又心忧声响引后边人注意,故而从衣袖褡裢中抽出一绣有白莲的浅青帕子,写下——明夜戌时初刻藏文阁顺一层候。 今日柳如蓁有意待到夜里子夜,正值侍书散值,看管松散。 回钦安宫时,她假借头簪未取,又回了一趟抄书的阁子中。路经宋宸抄宫规的桌前,趁两人在藏文阁外等候未留意这边,偷偷将叠好的浅青帕子夹入他平日里抄的那本庆宫规。 直至坐在钦安宫西暖阁子的木椅上,她才安下心来,确认无人后,将黄麻纸小心取出。 屏息读完后,才松了口气。 原是封简单的家书,她还以为是房陵那边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