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红晚霞淡去,黑云一层层侵没天空,是个无月的夜晚,蚀骨凉风又起,蔺瓷听母亲说过这样的天气,夜里必然有场大雨。 蔺瓷将油纸包递给桂嬷嬷,俯身走下马车。 “阿瓷。” 男子温润的声音,唤来蔺瓷的目光。 墙边垂柳之下,林江帆又惊又喜,他已经来过好几次了,今日终于等到了蔺瓷。 林江帆比蔺瓷大不了几岁,身量虽高,少年书卷气息也重,他面容俊美皙白,在来到蔺瓷身前的一瞬间,皙白化成绯红。 “阿瓷,我等了你好几日。”不是没想过进门拜访,但蔺瓷吩咐过,没人会放他进去。 蔺瓷难免深深望了一眼林江帆,大半年不见,他还是从前模样,没有太多变化。 桂嬷嬷上前半步,挡在蔺瓷面前,横眉冷眼阻隔林江帆。 “林大少爷有何事?” 林江帆没见过这个高大强势的嬷嬷,从前跟在蔺瓷身边的是两个伶俐的小姑娘,一见了他就笑嘻嘻地给两人让出地界单独相处。 “阿瓷,那封信你看了么?” 如若看过,为何没有回信呢?林江帆猜测阿瓷必然还在气恼,连信都不曾拆开过。 隔着桂嬷嬷的身形,林江帆瞧见了蔺瓷的不耐烦。 林江帆摇摇头,很怕蔺瓷转身便回院里去。 “不要紧,阿瓷你想看再看,我就是想同你讲,我家人对阿陶的意思与我无关。” 他急切表明心意,想从蔺瓷的眉眼中寻到一丝缓和。 “阿瓷,年后我便会进京参加春闱,等我考取功名,便回来接你,沂州的事,我们都不管了,可以么?” 少年满目期待,只等心上人一个侧目。 可以么? 可以再等等吗? 父母之命难为,他无法反驳,亦不想听从,只想让自己羽翼丰满,尽快保护自己的心上人。 等他有了一官半职,便会将蔺瓷接走,离林家人,蔺家人都远远的。 阵阵寒风卷来,蔺瓷的长发被吹得凌乱,碎发拂过脸侧,将她瞥向林江帆的余光切割成无数碎片,很难拼凑出完整的人影,这让眼前的林江帆陌生而奇异。 明明那样熟悉的人,此刻蔺瓷才发现自己一直气恼的都是自己臆想中的人。 气那人不记挂她,不顾念她,但现在看来,一开始便是她想错了林江帆。 沂州的事,他当然可以不管,他父母妹妹具在,家业也兴隆,他有什么可管的? 他却不懂,蔺瓷要管沂州的事,因为那是她自己的事,她的头等大事。 蔺瓷瞬间说不出来的疲惫,她不想和这无忧无知的少年人纠缠,便是再多说也是对牛弹琴: “那便恭祝林大少爷金榜题名,蟾宫折桂。” 她的声音轻柔,落在林江帆耳中说不出的缱绻,林江帆心头一热,列齿而笑。 “阿瓷,那我们说好……” 不等他问完,蔺瓷已然迈步走进宅院。 桂嬷嬷嘭地一声将院门关死,林江帆还是恋恋不舍的张望着。 她的话,她祝他金榜题名,是不是就算认同了他的说法呢? 林江帆心里很是没底,可再一想,他的阿瓷虽然任性娇贵,却一向是通情达理的,她往常气恼时都是不理他的,但方才她那般柔和地和他讲话了,他大事在前,阿瓷一定是懂他的。 林江帆压下不安,劝自己,好好准备科考,阿瓷在等他,阿瓷同意等他的。 . 蔺瓷人才进院,还没到正厅便看见厅堂上隐隐约约几个人影。 桂嬷嬷定睛一看,“是二太太和二姑娘。” 蔺瓷嗯了一声,想到二房会来人,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徐叔朝里面瞥了一眼,并没有再往前跟,顾自去后院歇马。 正厅中,蔺瓷新添的两个侍女刚被袁氏身边的老嬷嬷劈头训了一场。 绿蚁捂着肿起来的那半边脸,将年纪还小的金波护在身后,两人“招待不周”,绿蚁被老嬷嬷打了一巴掌。 金波见到蔺瓷回来,扯了扯绿蚁的衣袖:“咱们姑娘回来了。” 蔺瓷蹙眉将绿蚁的手移开,看见她脸上的掌痕,便知袁氏将怒气都撒在了绿蚁身上。 “先下去休息。” 绿蚁见了蔺瓷,眼眶瞬间湿润,她不想走,那二太太来者不善,绿蚁十分担心。 蔺瓷将人送了出去,再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