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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松(5)(1 / 3)


他们在厢房安顿下,有沙弥送来糕果,裴用起身含笑谢过,一路将小沙弥送到门外,并不急着回去,便站在屋檐下展眼远眺。山寺风光开阔,禅房又在高处,得以看见千峰翠色。

不过来得不巧,隐约只能看到山的轮廓,像是水墨画里晕开的一角。

三多见他不说话,心里仔细合计合计,觉得这是个好时机,便清了清嗓子,压着眉头道,“公爷,方才在佛殿里见着郗三娘子了,您也看见了吧?”

由己及人,强加于人,这是语言的艺术,何况三多也不相信他真的没看见!

三多故意停顿一下,接着摇头晃脑开始品评一番,“嘿!这小娘子颇为有趣。不念经文,对菩萨还蛮坦诚的。”

裴用面色未动,似乎丝毫不在意,只留神看远处的跃起扎进云霄的白鸥,过了片刻,才轻轻地问,“她求的什么?”

饶是再镇定的人,耳根也遮掩不住,悄无声息地开了桃花。

三多心里很不齿他这种自矜的行为,千年老树就是这样遮遮掩掩才迟迟开不了花。还好他一心为主,还好他深明大义,这年头郎君们求取窈窕淑女,要什么脸皮?

三多“嘿嘿”一笑,早将心里盘桓已久的和盘托出,“这个嘛……隔得太远,我起初也没有注意。但见三娘子口中所念与旁人不同,我疑心是什么陈经旧说,好奇才仔细分辨了,谁知她念的乃是——”

他故意不说了,笑吟吟看着裴用,将腰愈发压了压,端的是一派谦恭。

“您忠心的侍从正在等候您的问询。”

他如此欠扁地道。

她念的是什么,与他有什么干系?他可不是济世救民的大善人,并非她有所求他便能够满足。

虽然她送他……那样寓意明显的荷囊。东京城里的小娘子胆大妄为,如此不把礼义廉耻放在眼里。身为长辈也该给个教训。

何况他迈步进殿她明明看见他了,为什么一眼也不愿意给?他越想越觉得襟怀翻涌,就连远处飞涌的白鸥也成了鸳鸯碧波。

他深深吸了口气,慢慢平复下来。这几日总是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心浮气躁,实在也才开春,还没到葳蕤的时候。他来普照寺小住几日未尝没有要平息此念的意思。

但是听一听她的发愿,总是不碍的。

三多就等他这一句呢!环顾四周见没有外人,才喜孜孜凑过去附耳小声道,“小娘子仿佛念的是——裴用我哥哥高寿!”

这短短八个字跟炸雷似的,那三多说话又压成了气声,越发显得风雨淅沥,毫无预兆地炸开在他耳边,炸得他目眩神迷。

裴用我哥哥高寿?

高寿?

我哥哥?

他?

这几个字简直是毫不相干!却被她如此轻巧地组合在一起,听起来真叫人尴尬,尴尬中慢慢回味出一点羞赧,像是春茶的回甘。

三多见他虽然面色如常,嘴角微不可见地扬了扬,便趁机卖弄自己的词藻,“公爷!咱们在怀远的时候,那些官妓是不是爱唱《长命女》?您想想耳熟不!”

浩瀚无垠的西北黄沙中,轻罗浅绡,管弦与苍凉的明月总是很不相配的,伴着歌姬柔若无骨的歌喉,听起来总让人后背发麻。

他甚少关心这个,此时却无端想起来了。《长命女》的第一句,通常伴着一串急促的繁弦,逶迤冗沓。

“一愿郎君千岁——”

“二愿妾身常健。”

“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他轻咳一声,遮掩过去,折身回厢房去了。

三多看着他背影只是发笑,明明那么有章法的一个人,走起路来险些不知道脚要往哪里摆才好。

于是深深吸了口气,觉得功成必定在我,局势十分美好。

晚上果然卷起北风来,吹得窗棂沙沙作响。

李太夫人要烧夜香,虔意不敢在祖母面前放肆,老老实实陪着她陈设香案,对着佛像拈香下拜。

本来今天祈愿就闹得口干舌燥,一天法事做下来没怎么吃东西,寺里又只给素斋,天越冷人越困越饿,她也想把大白菜看作是牛羊肉啊,一口咬下去,她感受到了灵魂出窍般的美好。

虽然是听诵经,思绪根本不在菩萨。明天侯爵夫人有筵席,寺里便没有住什么人。神明在上,她虽然念叨得毫无章法,但是讲究个心诚则灵。念了一下午的“保佑我哥哥高中”,不求菩萨能给个圆满,至少能留个好印象吧!

想到这个就有点郁闷,脑海中忍不住浮现出那张脸,难看肯定是不难看的,放在东京城中的小郎君里相较,居然还能较出几分俊朗。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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