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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柏(8)(2 / 3)


数?小娘子,你也忒偏心了些。”孙妈妈有些不满,将手里原先提着的灯笼交给立在门前的小厮,“小娘子说话和软些,多看看那位妹妹是怎样的做派。虽说多年未见,骨血里连这亲,总不至于生疏至此。”

虔意仰起头,囫囵应了个是,提裙跟郗敦进屋去了。

她原先以为祖母至多训诫一顿,她认个错就是。她甚至隐约萌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向往,如果祖母会沉下脸训她,她能借着先辩驳后认错的机会与祖母多说一些话,是不是也能把这些年因为长久别离的生疏,稍稍缓解?

萱寿堂里摆着一桌饭菜,夜里满天风露,饭菜因为久置而凉出油冻,倒像是频繁被摩挲的珠串裹着包浆。李太夫人端坐于中,旁边依次坐着郗拙与孟夫人,再次便是几个姊妹。房中安静得很,规矩谨严,几乎没有人出声。这种寂静有一种迫人的窒息感,虔意甫一进来便已经察觉。

郗敦自然也察觉到了,心中微沉,抢在她前面率先说,“孙儿有错。”

“大哥哥没错,是我要去的。”

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谁能不心疼。孟夫人看了他们一眼,迟疑着唤,“母亲……”

老太太的声音察觉不出丝毫的起伏,更没有显而易见的喜怒,只是淡淡说,“吃饭吧。”

萱寿堂的晡食清淡,她本就没什么胃口。先前在外祖母家吃得很饱了。偷偷看了一圈,其实大家都吃得味同嚼蜡,那一层层油花腻在嘴中,明明很软,此时却仿佛像深扎于心里的一根刺。浓重的失落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虔意忽然觉得有些冷,不知道是身上发冷,还是因为陡然料峭的春寒。

用饭时不能说话,寄意因为前几天着了风寒,胃口不好,正在细细调理的时候。虔意见小妹妹也没有吃多少,时不时拿帕子掖嘴角,心里又是愧又是着急,干脆起身提裙子跪在李太夫人面前,垂首道:“祖母,我错了,您罚我吧。”

李太夫人放下筷子,在旁侧伺候的吴嬷嬷便领着使女上前伺候她盥手换茶。整个过程一丝规矩也不错。虔意闷头跪在祖母身旁,那些水流声、脚步声便分外明晰。长跪久了察觉不到难受,只是恍然想起,她离祖母这么近,好像这几天下来是第一回。

祖母身上的气味与外祖母常用的香气不一样,像是不张扬的青和草木,重重更远的平芜春山。

太夫人看了她一眼,倔强,尖锐,骄矜,蓊郁蓬勃,用这些词来形容她似乎都很恰当。年年春来,今年又发几枝。很多时候想要淡忘的前尘往事总能在温措眉眼与相似的气味里寻找到前世今生,恰如博山炉里不知何时复燃的香灰,勾起无数细密又真实的记忆。

太夫人叹了口气,“我没有罚你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你的声名就是这门庭的声名。譬如这冷饭冷菜,你在吃,众人都在吃,好与坏皆无一例外。你须得想清楚。”

“祖母的教诲,虔意记下了。”

她深深泥首,伏在祖母的裙前。

饭后照例结伴回去,大哥哥被爹爹叫走,郗混与郗涣下午晌去樊楼赴宴去了,没能与她们一起。虔意沉默着一个人走在前面,可意寄意彼此交换个眼神,可意便清了清嗓子,兴致勃勃地牵着虔意的袖子,“姊姊,你今日见那宣国公,听说很威风?”

“有什么威风?”虔意回想起那人襴衫之下的紫色公服袖痕,还有一盏实打实的玫瑰醋,一直捺着的嘴角反倒弯了弯,“银样镴枪头,走那一遭,还不如在家里的好。”

“没在家才好呢!”可意蹙起眉,很不屑的样子,“你不知道潍州来的那位妹妹,今日是怎样拔尖卖乖。庾五郎是俊美非常,孃孃中晌留饭的时候,我还看见她在后廊上与庾五郎说话呢!打的是什么心思,谁看不出来?寻常看她在祖母跟前亲厚也就罢了,是逢人就要贴脸上去么?”

寄意顺平了气,一肚子油花腻着实在难受,她病才好一点,又因为从下午饿到现在勾起病症,脸上泛着潮红,“姊姊,她又不贴咱们。”

“可不是,那幺姑娘来咱们家,成日吃也与祖母在一处,住也与祖母在一处,多早晚和咱们说话?偏偏在外人面前显得多亲厚似的。”

她的心思显然不在这上面,虔意看了看天色,夜里风凉,吹得裙摆如水波似的荡漾,她替寄意掩了掩斗篷,“别久站了,也没什么好生气的,生她的气做什么,她又不会知道。”说着将丝绦端正系紧,“你病才好,别在风露久站,早些回去吧。”

可意见她眉宇间有些落寞神色,便不好再多说,嘟嘟囔囔拉过寄意的手,小声说,“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就听出庾太夫人仿佛有攀亲的意思。姊姊别赌气不在乎,摆在明面上的好姻缘反倒让别人抢去。”

虔意故作惆怅,长长叹了口气,“哦,是不是有心上人了,紧赶慢赶想先把我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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