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的记忆回到那片银装素裹的北境,你会想起和兄长相依为命的日子。你生来就在那片荒无人烟的土地,总是徘徊在中心的冰湖,望着绽放的花朵出神——你不寂寞,因为不知道寂寞是什么。 有一天,你漫无目的地在雪地里徘徊,看见一片矮矮的雪坡,你顿时有一点好奇,想爬到雪坡上头去,但没想到的是:你还没有开始行动,一个团得圆滚滚的雪球就先在你的脚边砸开了。顺着雪球砸来的方向看去,高大的松柏树下站着两个男人,灰发金眸的那个笑得明亮,向你招招手、示意你到他身边去,黑发碧眼的那个将双手插进稍宽的衣袖里,没有笑、目光很平和。 你对灰发金眸的人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熟悉与亲近,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也见过他。因此你没有抗拒,顺从地走到他身边去。 “小花,有名字了吗?”灰发男人弯下腰,微笑、平视着你。 你摇头,吐出的话语是属于坚冰的惑音。 “江泠。”黑发男人这么说。这个名字在他的心中盘旋已久,在看见你的那一刻终于落地。 “怎么不和你一个姓?”灰发男人问。 “……不知道。” 两个人沉默地对立着,在为你的名字进行无声的对峙。而你模仿着那两个字的发音,为这场对峙画上句号,也确定了你的名字。你凭借本能,不想要这两个人为你产生分歧或者争吵起来,其实他们的感情应当不错、不应该会走到这一步来,但你还是主动充当了调和的角色,将两个人的视线都拉到自己身上来。 “看来还要教她读书写字啦。” “……” “怎么不说话?” “在想该如何教她。” 他们并肩朝雪原深处去,黑发男人牵住你的手——他的手上有许许多多的茧子,粗糙又温暖。他似乎少有这样与小孩子亲近,频频低下头来瞧你的反应,而你回头去望那片本来想爬的雪坡,那里正闪烁着明亮的白光、简直要晃花人的眼睛。 这两个人来自哪里,又将要去向何方呢?你不知道这两个问题的答案,安分乖巧地跟随他们住下来,但还是常常跑到冰湖旁发呆,然后灰发的无名客就会来冰湖边、一边和你说笑一边把你哄回家里去看书。你看书的时候,两个人就在你旁边讨论问题,比如—— “和你长得很像,果然受你影响更大。” “是吗?” 或者—— “应该是兄妹关系吧?” “……为什么?” “总不该是父女。” “你想这样就这样吧。” 诸如此类离谱的问题,他们似乎讨论得津津有味。你坐在屋子的火炉旁边,温暖得捂出一身汗来,时间变得格外漫长,甚至让你以为会一直这样。但不到半个月时间,灰发无名客就要离开了。你半路捡来的兄长木为舟决定再留一段时间,他在漫天风雪边缘布下寒冰的阵法,你垂下眼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哥哥将来也会走吗?”你问。 木为舟摸摸你的头发,没有回答。但你已经隐约感觉到,他已经和那个灰发无名客走过许多地方、穿梭了数百年时光,你是他生命中的一粒尘埃,难以牵绊住他的脚步。这个认识让你有点伤心,不由自主地收敛气息,向来质疑、对许多事都坦率接受的青年却没有选择安慰你,而是问你今天要不要去冰湖看花。 你说要去,心里却在想,你能不能去他们去过的地方。兄长那双翡翠一样的翠绿眼睛注视着你,仿佛已经看透你心中的念头,却未加阻止。他的目光像冬夜燃烧的白色焰火、平和又炽热,不知道比你年长多少的人蹲下身,放轻声音询问你:“江江将来想做什么?” “不想做什么。”你说。 “不想去星海中旅行?” “哥哥不走,我也不去。” 木为舟哑然失笑,随后告诉你,哥哥是一定要走的。 ——慢慢的,这个问题的答案从“哥哥不走,我也不去”变成“师父不走,我也不去”,直到两个人都离开那片冰天雪地,你终于带上射日弓、告别这片冰冷的土地。 而那时候,你和木为舟两个人牵着手,穿过经久不息的风雪到了冰湖边。你的目光再次看向那中心的莲花,金色流光闪烁的花朵随风轻轻摇晃,露出坚硬的心蕊。木为舟说:“江江,不管将来遇到什么事,答应我,不要……” 你不明所以,没有答应,心中却留下了疑问。 *** 因此丹枫说你并非人类、而是梵莲化生时,你其实没有多么惊讶。 这是早就该知道的事情吧?你摩挲着揣在怀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