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暗室内,一双手将最后一篇撕裂的诗集递入火盆。长弓冷光魄人,靠在半斜的木桌旁。江行舟站起来,轻轻推开暗室的门。 窸窸窣窣的声响渐行渐远。 火苗舔舐深黄纸张,古旧诗歌随你昏沉的意识没入破碎梦境。 “你的沉默明亮如灯,简单如指环。 你就像黑夜,拥有寂静与群星。 你的沉默就是星星的沉默,遥远而明亮。” ——那是你此后两百年的时光,有关故乡最深刻的记忆。 ------------ -罗浮-流云渡,7:00a. 罗浮要出大事了,但这里的居民还不知道。他们只知道一个无伤大雅的事实:来自冰天雪地的化外民抱着一张半新不旧的长弓,刚刚随一艘其他仙舟的商船抵达罗浮。 仙舟盛事“星天演武”将近,比起商船的来来往往、人员的增增减减,居民们显然更愿意关注“剑首”之名会落在谁的头上。他们对“镜流”寄予厚望——同一艘商船上的其他行商交谈时,你抱着长弓、随意地听了一耳朵。 行商们涌入星槎海中枢。星槎来来往往,时不时有超速、非法改装的星槎惹出交通事故,把测速员搞得焦头烂额。 这里并非罗浮本地居民的聚居地,倒是这些来自四面八方的域外旅客多;营业的店铺也多是客栈、茶楼、饭馆。算不上多么繁华,水平和其他仙舟相差无几。 但这些都和你没有关系。 因为你正形单影只地留在流云渡、接受云骑军例行公事的盘问。 ——你携带了一张长弓:即使这张长弓完全不够“流行”,做工精细程度、外观好看程度、实用程度、甚至是杀伤力远远比不上工造司最新出品的曲弓,简直可以马上送进熔炉重造。 但这不能改变它确确实实是武器的事实。 显得很可疑真的很抱歉啦。 “来罗浮做什么的?” “求医,顺便找人。” 离开故乡时,气候不同、加上为求轻便,你只带了这张不新不旧的长弓。 “求医?你得的是什么病?” 你有些诧异对方的追根究底,但转念一想:仙舟联盟追随巡猎星神已逾七千年,与丰饶孽物的战争绵延至今,也对许许多多名为“求医”、实“求长生”的人防范至极。实在无怪负责盘问你的云骑军如此警惕。 罗浮境内尚且有人对长生痴迷至极,来此的化外民中、也有得是人不遑多让。 “我患有先天性的失忆症,机缘巧合之下登上来往仙舟的商船,听船上的行商们说、持明龙尊饮月君正在罗浮的丹鼎司内行医,他们的许多疑难杂症都是饮月君治好的。虽说……我对能够治好失忆症不抱多大希望,但也总好过忍受记忆从指缝中溜走的日子。” ——此话不假,假的是:你方才二十出头,未到流失记忆的年纪、也未到流失记忆的“轮回”。 你想,这么说也不能算你骗了人。 “那这张弓……” “寻人所用。”你垂下眼睑,做出不愿多说的神态。 这下犯难的该是盘问你的云骑军了。 罗浮境内,除却公务必需的云骑军、无论本地居民还是化外民,一律不得携带武器。此时战乱频起,仙舟与丰饶民正在前线打得激烈,若是放任你将长弓带入星槎海中枢乃至长乐天,搞不好会引起居民的警惕、继而惹出乱子。 于理,自然该将你的长弓收缴;于情,不该为难一个失忆症患者。你手中的长弓说不定是早已淡忘之人所留的念想,再说你是来罗浮寻人,更坐实这般猜测。 云骑小哥陷入沉默,招呼旁边登记的另一位云骑:“哲远,你去把巡逻的队长叫过来。” 叫做哲远的云骑军立刻向流云渡深处跑去。 ——与丰饶民打得越发激烈,罗浮在流云渡口设下关卡,对过往行人进行盘问登记,防止混入奸细。你们此时正在渡口新设的岗亭之下,亭前有众多云骑军站岗,亭下是一张长木桌,桌前是有嫌疑的外来人、桌后是负责盘问登记的其他云骑军。 你对这张弓的去向倒是早有想法,可身为化外民,了解仙舟部门工作多了反而会平添嫌疑。所以,还是在桌前等待那位“决定生死”的云骑队长前来吧。 “仙舟与丰饶民一直打得这么厉害?”你问。 “几千年前就是这样了,你也不用太紧张。每隔上几百年这样的大乱子就要来一回,有云骑军在,你们这些平民不会有事的。” 他的宽慰过于正经实在,你忍不住露出一个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