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鸣铖想听“全部经过”。李乔不会满足他的要求。 比如张皓宇对她的工作邀约,送金条,送花,以及一些言谈,特别是张皓宇在她病床前的夹诉夹泣,还有护士小赵描述的许多事,李乔一概没有提及。 但无论如何,李乔讲的不是流水账——从“张皓宇用德叔的车来接我”开始,到怎么开的门禁、六婶怎么迎出来的,再到每一盅汤每一道菜的上桌次序、什么时候腹泻、什么时候打的120,然后到吃夜宵时张医生向她介绍的用在德叔身上的每一组设备和医疗方案······李乔很啰嗦地罗列事实信息。 没有分析。她只是在陈述和描述事实。有时候很详细很啰嗦。 但陆鸣铖再没打断过她。他非常安静地在听。 等把张医生介绍的医疗方案转述结束,李乔已经和陆鸣铖坐到总经理办公室的沙发上。孟雪送来两、三样热茶,五、六种水果,和一堆小吃零食。 气氛中突然就增添了茶话会的轻松和惬意。 李乔继续说:“总之,她们说,医院已经用上了最好的设备,也配备了最好的医疗团队,现在只能期待德叔的意志力了。她们说,医疗史上有那种昏迷数月的人苏醒过来的先例。所以只能祈祷和等待。” 陆鸣铖仍静静地听。 李乔接着说:“夜宵结束后,因为我知道了很多······关于ICU的知识,大脑处于亢奋状态,还是睡不着。所以就用手机把相关的设备和方案查了一遍。等到凌晨四点的时候,我走出病房,在楼层的走廊上溜达。溜达着溜达着,我就溜达到德叔病房门口了。张医生其实提醒过我,如果去看德叔需要叫上她。我没留心张医生的话。我看到德叔了,浑身插着管子。然后······一个神经病男的拎着棍子冲出来,幸亏我身手敏捷、跑得足够快······” 陆鸣铖轻轻笑了一笑。 “······顺利逃回病房后,我其实还是有点怕的。就索性不睡了。差不多捱到清晨五点半有地铁的时候,我就跑到地铁站、坐地铁回来了。全部经过就是这样。”李乔收尾。 陆鸣铖看着她,轻轻笑道:“我也被那个神经病追过。” “你挨揍了吗?”李乔问。 陆鸣铖不可思议地看向她,说:“我比你敏捷。你没有挨揍,我更不可能挨揍。” “那······有人挨揍吗?”李乔又问。 “有。”陆鸣铖点了点头。“我妈派去的一个人。男的。挨了一棍子,他打回去了。对方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幸亏他们这次遇到的是我。”李乔说。“如果是别人,大约是个刑事案件。” 陆鸣铖又轻轻笑了一笑,拿起孟雪斟来的茶,慢慢啜了一口,然后说:“我有一个疑问,想请你帮助解答。” 李乔想了想,说:“你想问我为什么决定打120?” “对。”陆鸣铖看着她的眼睛。“一般来说······吃点儿药多喝水就可以治疗腹泻。所以······为什么打120?” “我现在讲重点。”李乔说。 “你刚才讲的事实里已经有很多重点了。”陆鸣铖说。 李乔了然一笑,继续说:“上菜的时候,三嫂和张皓宇有点小动作。我只是偶然看到了,没有认真琢磨,直到我第二次腹泻。因为误会楼下的两个卫生间都有人,所以第二次腹泻的时候我冲到了楼上,意外听到楼上某个房间里有······特殊声音。后来证实是张皓宇和那个三嫂。” “怎么证实的?”陆鸣铖问。 “我听见声音的时候,以为私房菜馆里还有我没见过的陌生人,所以我很安静地进了客卫,没开灯。出声音的房间就在客卫的对面。他们走出房间的时候,有一段简短的对话,我听出了张皓宇和三嫂的声音。”李乔回答。 “他们的对话内容是什么?”陆鸣铖又问。 “打情骂俏。”李乔耸了耸肩。“和······那个三嫂说——楼下的老女人——大概指的是我——又脏又臭。又脏又臭四个字,她重复了很多次。就像是在······炫耀。当时······我确实又脏又臭。所以,我不得不多想。因为大部分菜是分餐制,做手脚很方便,而其他人都很正常、没有发生跟我一样的症状。所以我很害怕,怕吃的不干净的东西不仅能引起腹泻,还会引起别的。因此,我拨打120紧急送医。这也是为什么我要在医院里熬一夜的原因。对未知的恐惧。” “所以······你的猜测方向是······那个三嫂因为某种心理作祟而在······可能是你的汤里添加了什么东西。”陆鸣铖陈述猜想。 “虽然是离谱它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