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南欢眼里,温和几乎是个随时随刻都稳妥的人,可是人的心境怎么可能百年如一日的稳稳当当,南欢知道比起自身舆论,他其实更怕给别人带来麻烦。 再者小王还和她说,博物馆越来越倾向让参观者自己去感受文物,连小王这样新招的也没正经解说文物过几次,更多重心放在了解说机器上。 让解说员解说一个机器如何代替自己,何其残忍。 阳和小学的侧门是开着的,因为校内还有些住户,南欢带着温和往皂荚树那边走,印象里皂荚树似乎一年四季都有皂角壳,不过她从没仔细注意过,她只记得自己喜欢在教室里盯着这棵树发呆,甚至不记得它什么时节会结出扁豆一样的皂角。 记忆真的很神奇,似乎只记住了它想让你记得的,她从不记得皂荚树原来还会开花,有些像嫩黄色,又有些像青白色。 “你小学作文写过这棵树吗?”南欢问温和。 她觉得阳和小学的学生大概率都写过,光是小学六年老师读作文她都听了无数遍。 “写过。” “写什么?也写五个小朋友都抱不住吗?”南欢拉着温和一起展开双臂丈量了一下,“现在是两个成年人也抱不住。” “没有,写了它的起源故事,得了个最低分,老师说我不务正业。”温和笑。 南欢抬手扫掉刚刚落在温和肩上的一朵黄白色小花,有些感慨地说:“要是我一定给你最高分,还好低分没有扼杀你这方面的探索。” “那你呢,你写过吗?”温和也问她。 “我没写过,我既不知道什么起源故事,也凑不齐五六个小朋友来丈量它是不是有那么粗”南欢怕说着说着就转向那些容易悲酸矫情的事,又喃喃道,“真是奇了,那时候明明老看着它发呆,却完全不记得它开花的样子。” 温和看着树上穗状的花,记忆有如大雾里打了一束直光,“我记得,你以前有一个发夹就是这种小花,很漂亮。” “发夹吗?”南欢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么细枝末节的事。 “你很漂亮。” 南欢觉得再有无数次她也接不住他这些猝不及防。 算了,等她再修炼修炼,如何淡定自然地接住不经意的夸奖。 “不如你给我讲讲这棵古树的故事吧。”南欢百般聊赖想找点事做,也转移转移温和的注意力,他明显能感觉到这次回来他有些事明显状态不在线。 “你……还要录下来?”温和看南欢打开了手机录像。 “记录生活嘛!” 南欢兴致盎然示意他开始。 温和温声将她带到另一个世界,让她沉浸其中,一个太傅与女将军的故事,听他说,女将军每次出征,太傅都会送她一件桃木做的信物,寓意趋吉纳福,健康平安…… 听完良久,南欢才觉不对劲,桃木? “这和皂荚树有什么关系?” “所以我才得了低分啊。”温和理所当然地说。 南欢气呼呼捡了一粒花朝他砸过去。 温和笑得开怀,随即说:“大概因为它只能靠年龄支撑挖掘不到什么故事,所以当初有开发商想砍了它,商人在它身上找不到什么能作为卖点的噱头就觉得它没什么价值,还是当时的老人们坚持,合力将这棵树保了下来。” 南欢有些触动,“这不就是故事吗?” 温和以前告诉过她,文物的价值在于它身上的故事,国宝之所以是国宝,除了它本身经历岁月洗礼的价值以外,还是几代勤劳智慧勇敢的人赋予了它们意义。 历史长河中,英雄和杰出人物创造的奇迹是意义,普通百姓创造的故事又怎么不是意义呢? 温和伸手摸了摸皂树干的纹路,似乎感觉到了三百年前种树人的温度,以前他为参观者讲述文物的故事也有这种感觉,也因为那些故事他觉得每个文物是有血有肉的。 可是他很久没有感受过了,科技发展得太快了,博物馆如今到处都装了自助解说器,他也明白这会是一种趋势,后来解说员的工作不是为文物发声,是为机器发声,介绍它如何来替代自己工作。 谣言事件的余波影响是一部分因素,这次被安排整理资料的工作他也愈发感受到解说员这个职业的弱化。 南欢见他落寞的神情,有些不忍,“我之前看过你的一个采访,记者问你,北榆博物馆已经引进了最先进的机器设备,你觉得将来还会需要你吗?你还记得你怎么回答的吗?” 温和视线落在南欢的脸上,“北榆博物馆不一定一直需要我,但世界会一直需要讲解员。” “所以我觉得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