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寻常的周五。 正午的太阳透过落地玻璃照进写字楼,隔着一层蓝银色保护膜,明晃晃的阳光也显得格外缱绻,诱得人想置一张摇椅,拿一把蒲扇,覆在脸上悠然小憩。 黎梦面朝太阳,眯着眼睛趴在桌子上假寐,心里默默盘算着晚饭去哪家店铺,是去学校西门的麻辣烫,还是绕路去档口买一份凉面? 这个温度,还是吃凉面吧,让老板放上多多的黄瓜丝和辣椒油,再配上她最爱的下饭剧。这简直就是完美周五,光是想想都觉得非常幸福! 黎梦紧紧了一下抱枕,嘴角抑制不住地上翘,拜托下午千万不要再有紧急需求了,如果有也别派给她。 嗡嗡嗡—— 手机响了。黎梦不情愿地撑开一只眼睛,瞅了一眼屏幕,脸色一下就变得难看起来。 来电的是黎志康。 真是难得,今天既不过年也不过节,她爸竟然会主动给她打电话,看来这回不是借钱就是要钱。除了这两个理由,黎梦实在想不出黎志康找她还有什么事。 接还是不接?黎梦握着手机犹豫了,她爸这个人,感情上对她不算温情,但基础物质上也算有求必应。当然,自从她大三开始实习以后,提供物质这件事也停止了;反倒是黎志康慢慢开始找她借钱了。 虽然每次钱也不多,小到一百,大到一千;但对比身边还在被娇养在手心里的同学,黎梦也渐渐抵触起来,况且她自己还要留学费和生活费呢。但前段时间妈妈打电话过来,抱怨家里入不敷出,准备换一份钱更多的工作。 钱多意味着会更加辛苦。黎梦想起寒假回家看到的黄慧梅的病例——膝关节骨性关节炎;她不愿意妈妈再受劳累。 “喂,找我什么事?”黎梦站起来晃了一眼最近的几个会议室,都有人;不过家丑实在不宜外扬,她穿过茶水间,打开防火门,躲进了楼道里。 对面传来黎志刚没脸没皮的嬉笑声,语气里混着中年男人的油腻和谄媚:“小梦啊,爸爸那辆车这个月的保险该交了,但现在手上没那么多钱,你看,能不能先借爸爸两千呢?等爸爸有钱了再还给你。” 黎梦顺着楼梯往上走了几楼,害怕被同事撞见她这副怒不可遏的面容,她还想当个体面人:“当初我就劝你别买这车,三十万啊!不是三千块!现在你店铺没了,你拿什么还贷款?” “哎呀,这不是还有你吗?你现在都有工作啦,这刚好呀!” 黎志刚理直气壮地大声嚷嚷。 黎梦被这番话气得手抖,朝着电话怒吼:“没钱!一分钱都没有!”说完便准备挂机,但对面的一句话却让她一颗心瞬间掉到了冰窟里面。 “你之前不是和你妈妈说攒了五万块钱嘛,哪会没有钱哦!”黎志刚不依不饶。 “我有也不借!”利落地挂上电话,黎梦倚在窗前疲惫地向远处眺望:从高处向外看去,京城的天际线在蓝天映照下显得格外恢宏;近处的摩天大楼反射着金光,承载了千千万万个梦想。 而她,是一个刚拥有梦想就破碎的,还回不去的游子。 黎梦想起自己曾经挽着黄女士的手,轻轻靠在她的肩上,半是欣喜半是羞涩地悄悄和她说:“妈妈,悄悄和你说,你可别说出去:我现在已经攒了五万块钱啦!我想毕业了好好工作,争取十年内攒个首付,等我有房子了,你就和黎志刚离婚,我们娘俩在一块再也不受他的气!” 她记得当时的黄女士笑得很欣慰,说为她骄傲,说她等着那一天。 黎梦坐在楼梯上,把脸埋到臂弯里面;她感到鼻子酸酸的,心也一抽一抽的痛。 又是一阵手机震动的声音。黎梦不想搭理但又怕有紧急工作,微微抬起手机看了一眼,是妈妈。 “梦梦,你爸爸又找你借钱了?”对面传来一阵柔和的女声。 黎梦眼眶一下子红了,喉咙发紧;她不敢开口,怕自己会忍不住哭出来,他们总是不喜欢她哭。 “嗯。” “你别管他,家里还有钱呢,妈妈最近换了一份工作。” 黄慧梅从厨房出来,擦干手上的水,坐到沙发上温声安抚黎梦。 “妈!你不是说你腿疼准备歇歇吗?怎么又……”黎梦猛地提高声音,站起身来焦躁地捋了捋头发。 “没事,妈妈最近好多了。” 黄慧梅扯开话题:“中午吃饭了吗?” 黎梦感到一阵酸楚,她没接这个话茬:“妈妈,离婚吧。我现在能赚钱养你;我在北京租个房子,咱俩一起生活,好不好?” 黄慧梅没有说话,她搓了搓围裙一角,讷讷道:“梦梦,你爸爸他人不坏的,他就是脾气大了点……” 黎梦狠狠地闭了一下眼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