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的默契也算得上炉火纯青了;他丝毫不避忌在许菱面前露出自己柔软的那一面,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自顾自地又要了一杯酒。 “你自己看看,几点了?别忘了今天什么日子!”在他的手端起酒杯之前,许菱抢先掰过钟原的手腕,将表盘几乎贴到了他的脸上,又趁这个机会把酒杯推到一旁。 钟原确实不适合喝酒,今天尤其不适合;且不说他酒量如何,这样子的借酒浇愁,只怕也是会更容易醉的吧。 钟原皱着眉头——时针确实已经指向了九点;他掏出车钥匙滑动着砸在吧台上:“给,后门!”说完起身,晃晃荡荡地朝后门走去。 许菱长舒一口气,快步跟了上去。 到家的时候,钟原的酒劲已经醒的差不多了:酒量本就不差,又开着车窗生生让凉风吹了一路,现在身体里除了伤感,酒意全无。 冲了个澡,迦同还没回来,他便回了房间,边看文件边等。 今天的确是个特别的日子:迦同的生日,同样的,也就是迦异的生忌。 自从那场意外之后,这个日子就变得凄凉起来,迦同也再没有开开心心地过过生日;钟原却每年都会为自己心爱的妹妹准备一份礼物,悄悄地说上一声“生日快乐”。 迦同这孩子天生叛逆,又从小被全家宠惯坏了,脾气秉性也是如公主一般,父亲过世之后更是再也没有什么能威慑住她让她能稍微听话一点的了。 时针慢慢地游过了十一点,楼下才传来乒乒乓乓开门的声音。 随后便是匡嫂的声音:“小姐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见迦同的脚步踉踉跄跄,她快步上前,“小心点小心点,先生估计已经睡下了,仔细吵醒了他。” 钟原闻声下楼,见匡嫂正用半抱的姿势双手搀着已经醉成一摊烂泥的迦同,有些手足无措。 再看早就不省人事的迦同,脚步缠绵,一身酒气,小脸红得就像刚落了果的山楂。 钟原快步上前伸手从匡嫂手中接过迦同,让她枕在自己肩上,又转脸对匡嫂说:“我来吧,已经很晚了——您先去休息,夜里冷,别着凉了。” 匡嫂应着,又不放心地回头看了好几眼才回了房间。 钟原将迦同小心地抱回房间,看着躺在床上酣酣地睡着的妹妹,心想这丫头一定是和自己的同学朋友庆祝生日去了,心里觉得既生气又心疼:大概因为是双胞胎的缘故,虽然性别不同,迦同与迦异之间感情也十分的好,因此每年的今天,她自然也更加伤心。 他拧了把毛巾给她简单擦了下脸,又细心的扯过被子为她盖好,转身回房间拿了个粉红色的小礼物盒放着她床边的桌上,方才离开。 钟原总是一早来公司,像习惯了每天早起的鸟儿,十分享受那股被露水浸湿的、绿油油的叶子散发的香气一般。 这些年来,他早就学会了用忙碌的工作来彻底麻痹自己,好让自己腾不出时间来胡思乱想。用辛呈的话讲:钟原是被关在了一间叫余知予的房间,无法脱身;钟原笑笑:即使房间房门大开,他也不想出来。 清晨的阳光数着楼层一层一层地弥漫着,透过空明的玻璃将一大片金黄直洒进办公室;曚昽的朝阳,满满地散发着希望的味道。 昨晚的酒精作用似乎还有些残留,钟原感到有些微微的头痛;他抬手揉了几下太阳穴,闭着眼睛缓了一小会儿才在桌前坐下,伸手去拿桌上的文件。 桌上厚厚的文件中写满关于当年那个项目的一切,其中一大部分是父亲亲自做的,就连名字,父亲都为它取好了——金展元。 钟原不解其意,也不明白当年父亲为何始终放不下这个项目,甚至在临终前口中也仍旧喃喃着这个名字,叮嘱自己一定要完成。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滑过文件一角署的旧日期:正是他脱下警服的那一年。 钟原又下意识地抬手摸了下颈间那道长长的、嶙峋的疤痕:它始终固执地刻在那里;妄言消失吗,这么多年过去了,它甚至连形状都未曾变过丝毫。 若非禁不由心,他断不会伸手去碰那条仿佛始终没有办法彻底愈合的伤口;他总是不经意间在隐躲,在逃避,好比右手手背上的那条一样清晰的疤痕,不是逼着自己硬是将手表戴在了右手吗? 如果不是前几天许菱提到的那件事,钟原甚至从未想过,“十苓夫人”这个名字会再次出现在他的生命中,也更加不会想到,这一次,她会给他带来再一次撕心裂肺的失去。 桌上的手机“嗡嗡”地响起,震动着在桌面上转了好几个圈,钟原才回过神来;屏幕显示来电:方块儿。 是许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