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二人终于都陷入了沉默。 太后时不时地还哭泣着,宁昭则是静静地站在离她三步的距离。 半晌,终究是宁昭先叹了口气。 他上前来,亲手那帕子给太后擦拭去满脸的泪,叹息道:“母后仔细哭伤了身子。” “你可同意了?”太后却抓着他的手腕,急急地问道。 宁昭沉默地摇了摇头。 “昭儿,母后求你了,这样也不行吗?!”太后急了,“哀家跟你发誓,你若是不想让他认祖归宗,那就不让他认祖归宗就是!他绝对威胁不了你如今的位置!” “母后这话说到哪里去了?”宁昭叹息,“这倒让儿子伤心了。” “我只是想说,杨宏成不可不杀,但母后的儿子可以回来。”宁昭道。 太后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欣喜若狂:“你的意思是……” “杨宏成罪大恶极,已经引起群臣激愤,不杀他不足以平愤,所以母后再怎么求情,杨宏成依旧得死。”宁昭道,“但朕的皇弟怎么能死?” “他既然流落在外多年,一朝被寻了回来,难道朕这个做兄长的,还能与他手足相残?”宁昭叹息道,“若是如此,朕日后怎么去见父皇,怎么见列祖列宗?” 太后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他,顿时热泪盈眶。 他们母子相称这么几年,从未有哪一刻,她看他是真的宛若在看亲生子。 “昭儿,母后多谢你!”太后的眼泪又落了下来,“母后没有看错人,母后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宁昭一边笑着给太后擦泪,一边叹道:“母后先别谢我,我有两件事要给母后先说清楚了。” “你说,”太后也是高兴坏了,“别说是两件事,就算是一百件事,只要是母后能做到的,母后都答应你。” 宁昭宽慰地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儿子没那么不孝,不需要母后做一百件事。” “你这孩子,”太后破涕为笑,“竟是给母后开起玩笑来了。” “母后方才掉了这么多泪,儿子也是怕母后哭伤了身体。”宁昭收敛了笑意,认真道,“这第一件事,就是要杨宏成同母后滴血认亲,同儿子滴血认亲。毕竟是皇家血脉,不容混淆,儿子自是相信母后,但总要给大臣们一个交代。” 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先帝儿子,又不能叫人去死一死跟先帝认个亲,那只能是让太后滴血认亲,让宁昭滴血认亲。 “原来是这件事。”太后放松了下来,叹息道,“这也是应该的。” “这第二件事,”宁昭顿了顿,有些犹豫;太后看他神色犹豫不决的模样,也有些紧张。半晌,宁昭才叹息道,“还请母后先饶恕儿子。” “你这孩子,我们母子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太后勉强笑道。 “若是皇弟认祖归亲,恐怕需要他换张脸才行。”宁昭道。 太后猛然睁大了眼睛:“换张脸?!”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宁昭居然让她的孩子直接改头换貌! 若是要改变容貌,那是多痛苦的刮骨换皮之痛! “不行!”太后断然拒绝。 宁昭苦笑道:“母后,杨宏成的面容,大家都曾见过。他既然已经被赐死,又怎么能以皇弟的身份出现在大家的眼中?” “这世间相貌相似的人多了!”太后冷声道。 这活生生的例子不就在眼前吗? 杨宏成想要羞辱宁昭、羞辱云予微,就能找到这么多与后宫妃嫔容貌相似的姑娘! 即使以后出现了一个和杨宏成容貌相似的人,也是正常的。 “自然如此。”宁昭叹息,“只是杨宏成被安南王带坏了,他如今在京城之中名声如此不堪,若是恢复身份,难免因为之前的容貌被人指点——那样的名声,还是不要跟着皇弟的好。” 太后沉默了。 宁昭说得其实没错。 杨宏成此次进京,是半点儿好名声都没有留下,这行宫之中随行的大臣提起杨宏成,没有不皱眉头的;即使是倒戈向安南王的臣子,也早早地劝安南王趁早放弃了这个儿子。 原本杨宏成认祖归宗,太后自然可以利用她的势力为他保驾护航。 可惜杨宏成太蠢,把太后的势力也得罪了个干干净净——别的不说,太后相当强的一个依仗——彭太师彭冠仪,若是杨宏成好好表现,彭冠仪的势力未必不能是杨宏成恢复身份后的势力。可坏就坏在杨宏成又蠢又坏,他找的那群仆婢之中,有四个人都跟彭清音容貌相似!这样的人,彭冠仪怎么可能还愿意辅助他? 顶着杨宏成那张脸,于他日后的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