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很显然是从战场上下来就直奔而来了,身上铠甲未卸,胳膊上还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在冒血,脸上的血迹未干,几缕散落的头发和脸上的血迹粘成了一缕。 云予微望着他皱了皱眉。 “在下秦云铮。”少女的眼神太过明亮,表情的嫌弃也太过明显,秦云铮不由地后退了一步,只觉得有些不自在。 云予微轻轻点了点头,纤手从孩子的脉搏上移开,淡淡道:“能治。” 这话一出,秦云铮松了一口气,一直绷着一根弦在旁边默默流泪的孩子父母,终于放声大哭了出来。 “只是我这方子凶险,若是今夜他能熬过来,慢慢调养便能无恙。”云予微淡淡道。 “再凶险也要试!”孩子的父亲落泪道。 云予微点点头,转身为孩子处理伤势。 这一忙活便是一两个时辰,这个孩子需要随时关注他的伤势,便安置在了她的医堂;孩子的父母守在孩子身边寸步不愿意离开,云予微也并不阻拦,只是自去净手。 “小心。” 忙了太久,才一起身,云予微眼前有一瞬的发黑。 一只手从斜刺伸了过来,稳稳地扶住了她。 云予微转过脸来,只见少年涨红了脸,手却没有松开:“姑娘也要顾及自己。” 云予微看着他,却是慢慢地浮出了一个笑。 “过来。”云予微道。 秦云铮乖乖地凑到了她的跟前。 很奇怪,意气风发的少年原本不是这样对人言听计从的性子,可对于这个初见的少女,他的身子和心好像都有些不听使唤。 “伸手。”云予微又道。 秦云铮不解其意,但仍是乖乖地伸出右手。 “另一只。”云予微有些好笑。 于是另一只手递了过来。 云予微摇了摇头,顺着他的袖子一撕,“嗤啦”一声,袖子化作了她手中的两截布料。 “姑娘……” “不疼吗?” 直到草药敷在了伤口上,秦云铮才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云予微是在给他上药。 即使是声名鹊起的小将军也当然是肉眼凡胎,刀剑落在身上,自然是疼的;只是疼着疼着,好像就习惯了。 “小伤罢了。”秦云铮咧嘴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 军中没有云予微这样漂亮干净的少女做军医,不知为何,他竟是生出了一种无所适从的害羞来。 “病无大小,伤也一样。”云予微已干脆利落地为秦云铮包扎好,“其他的将士受了这样的伤,小将军也同样置之不理吗?” 秦云铮的名号,在西北这座边城已经响当当的了。 即使云予微初到边城,亦是听闻过秦小将军不少奇闻。 “自然不是。”秦云铮急忙反驳,“将士保家卫国,怎能视他们的伤口如无物?” 云予微静静地看着他,并不言语。 秦云铮这才反应过来,有些憨厚地挠了挠头:“我不一样。” “我有父兄在侧,已经得了太多庇护,若是还动辄因为这些小伤喊苦喊累,对其他将士太过不公。”他轻声道。 “云姑娘,你大概不知道。”秦云铮垂下了眼眸,少年略显清瘦单薄的身子微微颤抖,仿佛禁不起西北的风沙一般,“虎子他是因为我才会受这样重的伤的。” 虎子是那个偷溜上战场差点儿丢掉性命的孩子。 云予微回头看了一眼内堂,虎子的父母还在哀戚地守在他的榻前。 “我十二岁便随父兄出征,幸得上天庇佑,得了一些小功绩。军中人人都道,这是虎父无犬子,我不愧是父亲的儿子。” 秦震治军极严,秦云铮即使是亲儿子,在他的麾下那就是兵将,不是儿子。 秦云铮倒也争气,思路清晰,用计灵活,也不胆怯懦弱;其中一次,甚至孤身带了一骑小队,从一侧伏击,亲手射中了敌军当时副将的脑袋。 那一次威武军大获全胜,秦云铮的小将军之名也彻底被叫响。 后来,边城茶馆酒楼,说的不再只有他父兄英勇杀敌的故事,也有了他秦云铮的一席之地。 “别人都称赞我少年英武,天生将才。”秦云铮目光渺渺地望向了远方,“其实并不是。我虽十二岁便跟随父兄出征,但在此之前,我有最好的老师教导我兵法,有父兄亲自指导试炼我的武艺,有最好的大夫帮我看顾身体,若是在这种情况下,我还是一事无成,那才叫丢人。” “虎子所听说的那个少年英才的故事,根本不是事实。”秦云铮终于将脸埋在了手心中,“他只是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