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鬼的妻子身负屠城之罪,天道不允她现世,便要终日待在地下。 罪大恶极者,不入轮回,不得承认,到他们这个地步,几乎不需要地府鬼差拿镜子照,罪孽的浊气就能凝形外现,这东西污秽不堪,挂在身上如同沼泽里的泥浆,有着寻常掩盖不了的恶臭。 若要销罪,除了拿至阳的功德相抵,便只有用至纯至净之物——天地灵火。传闻凤凰火能焚尽污浊,洗涤罪孽,这是比琉璃火还要霸道强势的灵物。 老鬼要凤凰血,也就是打着这个主意,用灵血召火种,脱胎换骨,重获新生。 然而老鬼的妻子既然下了地府,和四六成了狱友,那便该是鬼。肉身不再,魂魄直面灵火,会直接被淬炼成精华,不可能再保有神智和意识。 魏瑰对他的思路十分不解,这是真的异想天开:“魂魄哪经得起灵火炙烤?你要直接抹杀了她吗?” 难道他觉得定律规则,会为他的想法让路吗? 老鬼笃定一笑:“谁说只是魂魄?” “我为她保留了三百年的肉身,三百年,就在这里,我在她的肉身里打上钉子,和我连在一起,哪怕沧海桑田,血肉腐败,也绝不会分散。” 他说话时神情温存迷乱,抚摸着腰间的石子挂坠,这情形叫人不敢细想,那石子仿佛是他妻子的骨头,无论是什么,被他这样带在身上,做怨侣分离的慰藉,都是令人头皮发麻的存在。 他看着韩世子道:“还要多谢这小子的女人,要不是她,我也不能把珍语的魂魄换出来,提前做好准备,灵肉合一,只待今时!” 魏瑰变了脸色:“你把刑司的囚犯调换了?” 老鬼呵了一声:“惊讶什么?我从前也说了,惯例而已,只要细节做得好,处处可钻空子。你这么蠢又直,我真不明白崔大人他们为何对你另眼相待。” 四六感觉不太好,韩世子若醒着,怕是也要不好。 靖王素来忌讳这等阴私龌龊,想到从前在朝堂遇见的那些蛀虫,盛怒之下,一脚踏穿脚下的土地,这不是人能发出来的力道。 “原来你才是妖族,原来凤凰血在你身上!我以为凤凰血的传承者必然是男子,我也知道你们俩隐瞒身份是为了那高高在上的位置,没想到是王妃在替靖王打掩护,真是有趣!” 穆展气道:“你踏马才是妖怪呢!” 他向靖王求赞同,靖王沉默,王妃也沉默。穆展委屈,合着就他不知道。 长棍分明把老鬼的头砸出了一条裂缝,魏瑰看到面前的头颅中心有一道幽绿的光芒闪烁,正划在两眼之间,但老鬼看着全然不觉,像个木人一般,偏偏他嘴里还说这话,还和阵中的另两人叫嚣着自己的幸运。 老鬼森然一笑:“说我异想天开,哈哈哈,我成功了不是吗?虽然弄错了人选,但你们不还是来了吗?” “这就是命中注定!”老鬼大喝一声,“你们来了!结果是对的!我是对的!” 他一挥手,漆黑的锁链从地下钻出,毒蛇一般迅疾狠厉。 靖王将王妃挡在身后,利落地凝聚妖力,一脚踏向锁链,可锁链还是缠绕在靖王的手脚上,她疑惑皱眉,像是第一次遇到挣不开的禁锢,往日的力量优势不再,一下子踢到铁板。 王妃和穆展焦急万分地去扒拉那黑锁链,却被那刺骨的寒意冻得一哆嗦,靖王让他们退下:“这东西阴气重,对你们不好,别碰。” “殿下!” “皇叔!” 老鬼看不得他们难舍难分,冷然道:“是人都会有软肋,你个妖要做人,怎么能逃脱人世的牵绊?乖乖让我取血,我放这两个凡人一条生路。” 凤凰血在心的位置,心头血最珍贵,取血可不是轻易而为,这老鬼恐怕不会手下留情。 魏瑰和四六齐齐向老鬼袭去,却被拔地而起的黑锁链阻拦了脚步。 “哗啦——”四六的爪子扣住了一道锁链,他审视一番,觉得眼熟:“这是……” 魏瑰立时接话:“勾魂锁?” 无常的东西,向来登记有册,怎么会在这老鬼身上? 老鬼说起过往,对自己的阅历引以为傲:“我为了那点破功德,什么没做过,地府的最苦的差事都做了,好不容易混到了判官司的鬼差,那是个肥差啊……” 他斜眼瞧着魏瑰,阴毒的目光择人而噬:“结果一点小错,就把我撸了下去,这不都是你害的吗?你魏大姑娘多有面儿啊,诚实、勤恳、心地纯良,那些上头的喜欢,喜欢!——” “不过我也懂了,做碎催劳心劳力还不讨好,到头来,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他用指甲拨了拨铁链,发出”叮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