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性子安静,话不多,照顾这样的孩子还挺省心,但他爱藏事。 频繁走路让那双脚磨红了,起了水泡,他因为脚疼睡不安稳,蕴素把人留在这,趁着他夜里休息,回山把那把琴带了下来。 不用魏瑰动手,她把手落在弦上,素手一拨,琴音流淌,声质苍古。 鲛人喜乐,蕴素哄他入眠。 魏瑰打量这琴,红漆琴面,白玉琴轸,刻工精美,琴弦泛着灵光,竟然是蕴素的法器? 蕴素为鬼后,还能弹琴,但青松观为何不见此物?被她放到了哪里?亦或是琴已经生灵,物随主人? …… 鲛人到人间,犹如一张白纸,是蕴素一笔一划教会的。 学会穿衣吃饭的小千,对外面的生活一无所知,又万分好奇,蕴素牵着他走出院子,到街巷上转一转。 大街小巷的吆喝声,形形色色的货物商品,小千如鱼得水、穿梭其间,蕴素望着那停不下的背影,情不自禁地勾起唇角。 魏瑰有先见之明地心道:她高兴得太早了—— 她忘了教这个小妖怪,人间的东西都是花钱买的。 不出所料,偷东西的小人面对千夫所指。 小千捧着喜欢的东西,手指微微攥紧,又松开,不知所措地朝四周围过来的人看。 那眼里的欢快落了下去,像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能拥有。 魏瑰感到蕴素的喉咙动了动,是那种被哽住的、难耐的不适。 她分开人群,把那孩子挡在后面,自己和围观的百姓交涉争辩,小千在身后扯着她的衣袖,把头藏在她背后。魏瑰看到他眼里的孺慕之情,忍不住想:蕴素是在小千身上看到了幼时的自己吗? 自小没得到的爱护和满足,蕴素千百倍地加注在小千身上,好像这样,自己就获得了。 东西还了回去,不能还的掏钱买。 魏瑰对啃着米糕的小千道:“我没钱,你省着点花。” 小千鼓着腮帮看她,魏瑰盖上了他的眼睛:“别看。” 他的眼睛很通透,没有眼泪也能看得人放下戒备、心生怜惜,想替他赴汤蹈火。 “你要是太能花钱,我就把你扔回海里。” 魏瑰想这样说,但还没开口,心底却忽然涌起一股怒意,叫嚣着让她闭嘴。这是蕴素的愤怒,大约魏瑰的想法让她忆起了抛弃她的父母亲族。 魏瑰忍无可忍:“你出来,我们谈谈。” 画面定格,黑气聚拢,凝成一个女子模样,对魏瑰怒目而视。 心魔已成人形。魏瑰脸色不变:“怎么?你不高兴?说出来我听听。” 黑气翻涌,像要落雷的积云:“钱重要,还是人重要。” 魏瑰漫不经心道:“无钱寸步难行,你也知道。你自己的心思,逼我共情,你觉得合理吗?” * 感同身受实在是一句空话,蕴素既是得道高人,不可能不懂。 于是她把魏瑰带到了她小时候。 梳妆镜前,侍女举着两个珠光宝气的步摇问:“郡主喜欢戴哪个?” 蕴素道一声“不喜欢”,立马有人拿了别的新奇玩意哄她开心。 “不戴!” 蕴素坐在母亲怀里和她抱怨首饰太重,手里捏着糕点,小嘴说个不停,盘算着晚上想吃的菜肴。 天气闷热,有侍女给她轻轻打扇子,园里的荷花挨挨挤挤地开了满池。 高床软枕,身份尊贵,父母恩爱,都如镜花水月,一触即碎。 老王妃病逝了。 “郡主六亲缘薄,仙鹤相,主孤寡,生于高门贵族,虽鲜花着锦,但此消彼长,于至亲恐有妨碍。” 小蕴素听不懂相士的话,只觉母亲拉着她的手颤抖着欲松,厅堂里的众人脸色不好,便去寻求父亲的依靠。 “滚开!” 戴着玉扳指的大手把蕴素推到了地上,地上还有先前男人砸茶杯留下的碎片,蕴素的手压在那些碎片上。 侍女仆从不敢来抱她,她手上腿上都疼,看着鲜血汩汩地从手上流出,她眼前一黑。 视线一转,她成年了,在王府的后门被仆妇拒之门外,言语奚落。 “郡主?王府哪来的郡主?王妃只有世子一个孩子。” “世子相貌英俊,文武双全。” “王妃和世子去寺里进香,踏青游玩,你要是郡主,你怎么不一起去啊?” 她去了,她看见世子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