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休息的地方,由于张曙光总是飘在他们身上,用怨气侵染他们的身体,或冷不丁出现,吓得他们魂飞天外,时间一久,哨兵也不敢住这鬼屋,这里便废弃了。 第三年,岛上的私兵被调出去,只留下了一小部分。 去的人没有回来,王朝没有更迭,应当是谋反失败,可望海军还在,那人还能以张曙光的身份苟活。 望海县的渔民偶尔会因为风暴来到这座岛,在石屋暂时休息,在坟碑前祭拜。张曙光只是看着他们,听他们谈天说地,说望海县的治安一直很好,说张将军越来越威严,都不再笑了,说张夫人怀孕、流产…… 又一年,张曙光的神志丧失,变成真正的厉鬼,无差别攻击岛上的人。 蝴蝶躲在石屋,看着死者从越来越多,到越来越少,这座岛怨气弥漫,鬼魂飘荡,外人不敢再去。 八年来,小蝴蝶时不时吸收一些怨气,以延续它的寿命,它差不多是半个鬼了。 它想飞到大陆上,把张曙光的消息传递给他的家人。 它知道那个人想家。见到家人,他应该就能解脱了吧? 可是它飞不过去,岛和陆地相距太远了,中间没有可以停靠的地方,渔民的船不再来,它不能借力过去。 蝴蝶飞不过海峡,但人可以。 某个暴风雨天,海浪冲上来一些船只残骸和一个姑娘。蝴蝶给她折了一片大叶子挡雨。 姑娘醒来后很害怕,但见到无害的小蝴蝶,忍不住和她诉苦。 她叫翩翩。 她说,她娘带着她嫁给了大户人家的家仆,她也得做奴婢的,本以为长大了可以赎身出府,结果被府里的纨绔少爷看上了。继父不是个老实人,他的意思是要她给另一位嫡少爷做妾,因为他是那少爷手下的人,娘也同意,因为这样可以有钱给弟弟读书。 她说,她不愿意做妾,她不喜欢任何一位少爷,也不喜欢过那些姨娘小妾们穿金戴银的日子,她知道那些在后院争抢的女人最后会像花朵一样枯萎。 她说,她听到娘和爹晚上讲悄悄话,知道了自己不是娘的孩子。她要去找亲身爹娘,是望海军的统领和夫人,听说他们夫妻恩爱,乐善好施,是很好的家人,一定会比自己的家人好,不会把她嫁到不好的人家去。 许久没见生人的张曙光闻到了人气,一把掐住了翩翩的脖子,他已经忘了望海军,忘了自己是谁,赤红的眼里映不出人影,翩翩的脸半红半白,濒临窒息。 蝴蝶拦不住张曙光,情急之下附身到翩翩的身体里。 它在这些年里学会了吸收怨气和使用怨气,可以算是鬼道入门。它把张曙光的怨气吸过来,汹涌的怨气充斥着凡人女子的身躯,那些暴戾的、横冲直撞的力量从血肉里滋生痛意。 她们疼得大叫。 太疼了!被脚踩进沙子里没有这么疼,被海浪拍打挤压没有这么疼,撞到石头和树枝也没有这么疼。 她们形容不出来,只觉得前所未有,没有什么可与之相提并论。 两个魂魄的力量让她们比一般鬼能接纳的怨气更多,她们一起击退了张曙光。 张曙光这些年杀掉的人都化作了厉鬼盘踞在这座岛上,他们见他力量削弱,一拥而上地作乱。 翩翩拼命往海边逃,一步不敢回头。 他们在晨光中同归于尽。 张曙光最后关头有没有恢复神志,谁也不知道。 他向前伸着的手,似在指着翩翩姑娘,似在对着相隔着汪洋的大陆,那个终究没有回去的家,还有无法兑现约定的人。 保住小命的她们发现事情不对,蝴蝶和翩翩不能分离开,否则翩翩的身体和魂魄承受不了全部的怨气反噬。 蝴蝶自愿把自己的魂魄和神海作为供养,融入翩翩的身体,条件是在它消失之前,以一个人的身份,去人间做一个女孩。 “我想,做人。” 人多好,可以说话,可以拥抱,伤心了大哭,高兴了大笑。 蝴蝶挖出了埋藏了八年的银钗,好好戴在头上,想去送给大恩人的家人。 她们驾着从破船上拆下来的船板,用大树枝代替船桨操控着方向,划过海峡,漂流到望海县的陆地上,被那只名叫旋风的黑狗发现,被好心的韩村长带进了县城里,扑进亲生母亲的怀中。 * “她都没来得及,认识她父亲,见一面,说句话,抱一下也好……”尤若欣僵硬地启唇,这些何尝不是她自己的愿望。 她越说越多,声音却越说越小。 怎么说得完呢?素未谋面的父女,相逢之时只有那么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