憎恨之火比颜继祖还要猛烈许多。 杨嗣昌在信中说,由保定府来支应卢象升所部之粮饷,又叮嘱他若是府库吃紧,便可酌情处理,自行决断。 这暗示的就很明显了,就差直接说——你这个地方官不能让卢象升好过,不然老子就让你不好过! 保定府当时有存银上万两,粮食一万石以上,加上周边府县送来的粮饷援助,足以支撑两万将士作战一个月。 可暗示毕竟是暗示,不能作为直接证据来使用,又传顺德知府于颍上堂,是他派人发现了卢象升的尸体。 “顺德知府于颍!” 幺鸡看着钟炌挨个传唤证人,心里都感到好笑,幸亏死胖子之前得罪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不然还真没法名正言顺的整死他。 “禀总宪(左都御史的别称),下官正是!” 于颍不是犯人,而是在任上得到了都察院的传贴,临时交代好了手头的工作,火急火燎的连夜赶往京城,幸亏来的够晚,不然都得被京营给“啪啪”了。 “是你遣人发现了卢象升之遗体?” 每个人都有恻隐之心,钟炌断案一直秉公处理,心里更是非常同情这位悍将的遭遇的,死后连收尸都不被允许,那便是太过分了。 “总宪说的正是,下官寻来卢家亲属辨认,确系无误,并上报与枢辅杨嗣昌,枢辅派人前来核实,后却说此非卢象升,枢辅命下官继续搜寻,下官随后多次上报前番证据,枢辅便不再回复,已过八十天尸体才得以收殓!” 于颍事先不知道卢象升与杨嗣昌的矛盾,经过这事,后来才被同僚告知,俩人一个主战,一个主和,势如水火,其中一个死了,另外一个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报复的机会。 “可有物证或认证?” 为了扳倒杨嗣昌,让卢象升的在天之灵得到安息,钟炌要尽可能地搜集证据。 “此为当时枢辅写于下官之信件与卢象升之弟象晋、象观之诉状,枢辅所派人员,下官并不熟悉!” 于颍也只能帮到这里了,能把事情捅到都察院,还有幸被太子获悉,那此时便有很大的转机了。 “你可认得此人?” 钟炌命手下带来一位证人,让于颍当堂进行辨认。 “认得!此人便是枢辅派来核实卢象升遗体之人!” 于颍一眼便认出来了,那日就是他与自己进行攀谈的。 “罪人俞振龙见过总宪、太守!” 某太子这时候被忽略不计了,凡是上堂的都来一句千岁千千岁,幺鸡都得被他们给烦死。 “杨嗣昌派你去核实卢象升遗体,你可曾亲眼见过?若是在大堂之上信口开河,混淆视听,别怪本官严惩不怠!” 这货是没有证据的,光凭一张嘴,所以在他张嘴出声之前,还要再次提醒一番,如果说错了,那一会儿死的就不光是杨嗣昌了。 “罪人不敢!罪人前番奉枢辅杨嗣昌之命前往顺德府核实太守上报之情,罪人亲眼见过总督之躯!” 卢象升身中数箭,盔甲业已被兵刃砍得破碎不堪,面目已被低温冻得褶皱发紫,狰狞不已,俞振龙见状都为之动容,如此为国战殁,可悲可叹。 “你之前可曾见过卢象升?又如何断定遗体之人为卢象升?” 这是众人关心的焦点所在,钟炌必须要问出来。 “禀总宪,罪人之前未曾见过总督,可此行一来有画像为凭,二来有卢家亲属及部下的指认及书信,罪人还见过总督所携之印信,均已交予枢辅。” 俞振龙作为死胖子身边的亲信,也是识文断字的人,如果只是个会溜须拍马的文盲,那死胖子也要被手下给误导了。 “可是这些信物?” 钟炌遣手下端着个托盘,里面盛放着一堆证物,在俞振龙面前大略展示了一番。 “禀总宪,正是这些,罪人确定无疑!” 俞振龙摆弄了一下,便亲口肯定下来,在杨嗣昌被下狱之后,他心里也就没有继续追随主人一同赴死的念头了,能踩着主人的脑袋上岸,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作为杨嗣昌身边的亲信,加上亲自看过卢象升的遗体,俞振龙的陈述是很有价值的,换成其他人证,恐怕就没有多大的说服力了。 不光是他,钟炌随后招来的两个人也是与俞振龙一道前去核实情况的,他们三个都是杨嗣昌派去的,却都变成了指证死胖子的目击证人。 三位文臣颜继祖、张其平、于颍递交的证据里,颜继祖与于颍所掌握的信件是直接证据,一个是奉杨嗣昌之命驻防,另一个则是表明杨嗣昌死不认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