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吧。” “那我送您这个。” “为什么送我树皮,怎么不是栗子?” “太高了,我摘不到。” 回忆的画面一完整,青鞘就明白了。 敢情葡萄藤节庆舞会上那一出,是他早就算计好了的。 假借结婚这种破烂理由,就是为了光明正大地向村长要出岛令。村长知道她肯定不会答应结婚,但说不定会答应收下一个小跟班,就给了他出岛令。 “走吧,你这个算计的家伙。” 年轻人笑得眼睛都弯起来:“谢谢你,信使大人。” 她上船:“别提结婚什么的,不用那种理由我还能带着你到处转。” 他笑着没回答。 玫瑰色的光线在水面和船只上铺着,码头上泛着青灰色的宛如金属一般的光辉,复又变得空无一人。 * 打开舱板,就是矮矮的梯子。 闻得到海水味道的舱室就在舱板下。 “我们要在海上漂很久才能到达一座岛,如果你死了,我会毫不犹豫地把你扔下船。”青鞘一边收拾舱室一边叮嘱道。 “我明白。”年轻人芫苏的目光放远,微微弯着腰打量低矮的舱室。 一个灭了火的炉子,一张四方的桌子,其余都是由木箱围成的障壁,木箱叠木箱,一层又一层,从舱壁到舱室中央,只剩下了走路的距离。 木箱像积木一样,叠出了一张靠着舱壁的小床,上面铺着被褥,人可以窝进去,三面都是木箱,对于缺乏安全感的人来说是最佳的小床。 那个肩上还戴着陈旧的麦穗状勋绶的信使大人弯着腰把其中几个木箱移动了一下,就像移动积木一样,瞬间变出两张小床来,隔着中间那张四方桌子遥遥相望。 “我们睡得好近。”他的关注点有点歪。 青鞘从一个木箱里拿出另一床被褥来,看向他:“自己铺。” 在芫苏铺床的时候,从仓库回来的青鞘搬来一个空木箱:“这是给你安置行李的箱子,你自己决定放在哪里。” 芫苏想了想,把那个木箱叠在了靠近舱壁的那一端,睡觉的时候手抬高刚好可以搭在那个木箱上。 “会受潮吗?”他问。 “用了一百年了。”她扯了扯嘴角。 青鞘的船和船上所有的木质用品都是用一种名叫雪割杉木的木材做成的,耐寒耐旱,牢固防蛀,散发着天然的淡淡香味。 芫苏靠近闻了闻,果然闻到了微淡的木质香气,他总觉得在哪里闻到过:“……和你身上的味道好像,但又不像。” “对对对,我被雪割木腌入味了。”她坐在靠近桌子的那叠木箱上,随口胡诌。 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颊:“我惹你生气了吗?” 青鞘从桌下的抽屉里取出一个木盒:“要不要过来吃点东西。” 她完全没在听。 或者是完全没在意。 芫苏还不怎么熟悉这个高度的舱室,从铺好被褥的床边走过去时脑袋重重地在舱顶上磕了一下。 “你得尽快适应弯腰。”她打开木盒,里面是一个个纸包,包着坚果杂类。 “信使大人,你平时一直弯腰的话会累吗?”芫苏揉着脑袋,跌跌撞撞地在她对面坐下。 她哧地笑了声:“你傻,在舱室里的时间大半是坐着和躺着的。” “好像是。” 芫苏好像是第一次看见她笑。 眼帘半垂,漂亮的卧蚕在眼下弯起来,嘴角微微勾起来,笑意淡淡的。 她递给了他一个坚果纸包,他坐在桌子另一边,拆开被推过来的纸包。 榛子、核桃、杏仁豆。 “信使大人。” “换个称呼吧。” “那我该怎么称呼呢?” 芫苏表现得有些无措,手里捻着的榛子被捏出了细微的声音。 “随便你,只要不是刚才那个就好。”她指了指他手里的纸包:“快点吃,然后把那张垫纸给我。” 见他还看着她发愣,她又想到什么似的凶道:“我不是好相处的人,从一开始你就应该明白的。” 就算他高高大大的,青鞘还是把他当小孩看。 一开始见到芫苏的时候,她想:这个小孩是她年纪的零头。 想起了在秋栗福利院初见芫苏的情形后,她想:这个小孩是她年纪的零头的零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