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团影子窝在门前。 被廊柱投下的阴影遮挡着,注意到有两个学生正蹲坐门边时,十六夜都快要迈过玻璃门了。刺鼻的香烟气味也是在这一刻扑面而来,她下意识摸了摸鼻尖,慌忙收回不自觉撇向两人的目光,同时也感觉到了对方投来的眼神。 他们的视线从她的校服裙摆扫过——实在是太无礼了!——而后才落在她的脸上,带着一点戏谑般的神情,格外响亮地“啧”了一声,生怕她听不到。 “嚯,这不是精英学校的嘛!”他们吹了一声更为响亮的口哨,空气中尼古丁的味道陡然变得浓郁了许多,“居然来我们这种地方,还真是……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 “什么什么生辉,是吧?” “所以是什么生辉?”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一致对外的戏弄话语突然变成了彼此都说不清的拌嘴,这实在像是漫才组合会有的对话。十六夜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暗自琢磨着,现在对话的重点大概已经从自己的身上移开了吧。 磨磨蹭蹭着、以慢动作般的微小幅度,她朝着教学楼内的方向缓慢移动,尝试与这两位格外高大看起来就不好惹的伊达工同学拉开距离。 一旦逃到对方的视线之外,就立刻冲向目的地,绝不犹豫半秒钟——十六夜是这么盘算的。 她相信自己的决策完美无缺,但盘算总归是盘算而已,其中充斥了太多美好的想象。 现实是,她才刚迈出了一步,眼前的两位不良少年就彻底抛下了他们想不起来的“蓬荜生辉”一词,视线又落回到了她的身上——准确地说,其实是校服上! “哈,被吓跑了!” 他们毫不留情地笑起来,慢吞吞站起身,系得松垮垮的领带也一起晃悠起来了。 “现在死读书的家伙也挺不中用。就这样还算是白鸟泽啊!” 在不良少年的眼里,大概什么都是值得啐一口的,而白鸟泽的校服恰巧就成为了值得说上几句的诱因。 明明知道在这种时候只要不多理会,径直走开就好,对方肯定也会觉得无趣,懒得多搭理她,可十六夜总觉得有点不服气。 理智和情感开始打架。要么缩手缩脚灰溜溜地逃走,要么就是挺直腰杆正面对峙,她心里的天平已经忍不住往右边倾斜了,甚至已经开始琢磨起了合适的回应。 她一定要说些无法反驳的狠话,硬气到让这两个不良青年面红耳赤,绝不会再看扁她。她要对他们说…… “连学习都学不好的家伙,还有脸嘲笑别人的聪明脑袋?” 对对对,她就要这么说! 不过,她的心声怎么好像已经吐露在了空气中——还是以一个很熟悉的声音? 十六夜左右瞄了瞄。不知何时,二口已站在了身后,双手垂在外套口袋里,无论是眯起的眼角还是扬起的嘴角,都透着极致的嘲讽感。 ……摆出这种表情真的不会被对方打吗? 余光偷瞥一眼暴怒的不良少年们,再瞄一瞄身旁的二口,这肉眼可见的体型差距让十六夜松了口气。 哪怕真打起来,应该也不用太担心二口的情况就是了。 “你小子!”不良少年朝空气猛踹一脚,话语依旧硬气,“想找打吗?” “和笨得要命的混蛋打架,我也要变笨的,所以我拒绝。” “你这家伙!” “是是是,就是我这家伙。” 一口一个“小子”、“混蛋”,掺杂在这番斗嘴之中的弹舌音听得让人头昏脑乱。 要是弹舌的威力能够化作一股切实的力量,十六夜有理由相信这几位叛逆少年将乘着这股弹跳的舌音,一路弹射到火星上。 至于谁胜谁负,这个问题见仁见智。不良少年们“哼”了一声,什么都不说了,但依然没有离开门口的这块宝地。二口也懒得继续这毫无意义的争辩,推着十六夜走上楼梯,小声凑在她的耳边说,回去的时候从另一侧的小门出去就行。 “总有这种无聊的人,逮到什么都得叽叽歪歪几句。”二口嫌弃地皱着脸,从柜子里搬出器材,“幼稚得要命。” 十六夜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比较好,只好笑了笑。遇见不良少年,这也是第一次。 算不上多么恐怖的经历,但确实挺怪的。 “你也别笑嘻嘻的。”二口的这股嫌弃劲一下子转移到了她的身上,“呶,戴好了。别忘了安全第一。” 他把崭新的护目镜塞给十六夜,好不容易从柜子深处搬出来的焊接工具也终于摆到了桌上,十六夜好奇地凑近了些,打量着这从未见过的器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