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翥啄黍黄鸡没骨肥,绕篱绿橘缀枝垂。 那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西郊,一片宁静的桃花林,恍若仙境,没有可怖的阴森林木,也没有野蛮杂乱的荆棘。 唐帆甚少提起他的家乡,偶尔说一嘴也是满眼的愤怒,恨不得下一秒就要拿刀砍死王安权。 周子扬一直觉得世间最不能共情的便是他人的苦难,自认识唐帆以来,他便一直活在仇恨中,几乎是疯了一样的寻出路。 唐帆是个癫狂的疯子。 或许是有什么办法能够出去,但这样的话唐帆定然恨死他了。 “喂,我姐姐的婚礼,你要来吗?” 周子扬跟了唐帆许久,终于等来了他的一句话,也让他更加坚定了心中所想。 恨就恨吧,总比在这里自欺欺人的好。 他点头道:“好。” 唐帆又说:“婚宴应该很快就结束了。” 天空万里无云,枝头喜鹊喳喳,婚宴这天,是难得的好天气。彩灯红结迎风而动,街道四处挂满了喜庆的红绸。 新酿酒,旋裁衣。 正是昏男嫁女时。 喧哗,嘈杂,觥筹交错,整个西郊的人都来了。 唐帆终于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来,他满脸喜庆的带着周子扬去找唐舞娘。 “姐!这是我的挚友,周子扬。” 他像个小孩一样捡了颗糖,言语间是止不住的欢喜。 周子扬也终于见到了唐帆的姐姐,她穿着繁琐的红嫁衣,眉目间温柔可亲,笑的时候发间的金步摇轻轻摇晃,碰撞出清脆好听的声音。 “还真是有缘分,跟你的字一样。” “这缘分可是我舍来的。” 周子扬没听明白他什么意思,便附和着点了点头。 直到唐舞娘都出来了,唐帆还在屋里待着,周子扬站在门外面,擦拭着手中的刀。 刘湘玉他们还在外面。 新郎官揽着新娘笑得开怀,有两只大黄狗跟在他的后面,脖子上也套上了一条红绳。 他眼尖的看见了周子扬,便向他招手,喊道:“小帆的朋友,过来喝两杯啊!” “正好,今天是我大喜…娘子!” 本是满心欢喜的招待客人,却见刀尖直奔胸口而来,白术严被推了一下,只见旁边的唐舞娘为他结结实实挡了这一下。 甚至连话都来不及说就咽了气,白术严抱着唐舞娘的尸身,哭声凄凉。 周子扬慌乱了一瞬,慌乱过后便是疑惑,唐舞娘的尸体为什么没有消失? 周子扬这才发现自己刀尖沾满了血,似有所感般回头,正正对上唐帆那不可置信的眼神,他努了努嘴巴,话似乎堵住了。 “我……” “为什么。” 唐帆满眼的疲惫,脸上似哭似笑,良久他才平静道:“周子扬,我都说快结束了,你为什么不能等一下。” 这是我的挚友,周子扬。 可幻境中很是自我的唐帆又怎知他的名字,原来……竟是如此。 所以他才会那样说。 唐帆早就清醒了,他只是,只是在完成自己的夙愿,他知道周子扬心焦,便处处叫他安心,只需等一等。 是舍来的缘分。 周子扬没有记忆,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可不就是唐帆将他的字给了周子扬做名吗? 下雪了,所有的声音好像停滞了一般,唐帆眨眨眼睛,却见红绸彩灯不见,四处挂满了白绫丧幡。 千里孤坟一片,无处话凄凉。 四四方方的戏台子上咿咿呀呀唱着什么,除了他没有人笑着,身体像是纸扎似的单薄。 台上的人变成了他的姐姐。 “到今朝那怕我不信前尘 ,这也是老天爷一番教训……” “他教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事到如今,周子扬才明白自己做了十恶不赦的事,唐帆一定会恨他的,恨他在幻境中也叫他不得圆满。 “唐帆……” 他突然大笑起来,手中的判官笔毫不犹豫地刺上了唐帆的胳膊,涕泪满面。 “苦海回身,早悟兰因……哈哈哈哈哈,好一个早悟兰因!” “将我养大的人是我的仇人,可恨我做了十几年的傻子,当了十几年的丑角,你说,我如何不恨!我如何收余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