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小院里一片荒芜,素白的花圈立在门前,雪纷纷扬扬地落下。 哭丧的仪式还未结束,奶奶的哭声像是陈旧的风箱,破旧又嘶哑。 倪清抬眼,看到屋子里的太奶奶,她安静又平和的躺在床上,周遭的哀戚和悲恸都与她无关,她的头发花白,早就与这冬日的污雪混成一片苍凉的白色。 怀里的黑曜微弱地呼吸着,倪清抱得更紧了一些,它肚子一点点起伏,喉咙里的犬吠压抑难听,它似乎想要叫出声来,却只能张着嘴无力地喘息。 周遭的哭闹争吵混杂在一起,倪清茫然地看着那些人狰狞的嘴脸。 “嗷……”怀里的黑曜忽然抽搐起来,双脚用力地瞪着地,纷飞的灰尘扬在倪清脸上,她低头去看,才发现它的眼睛血红遍布,深棕的瞳仁一点点涣散,然后变得失神又茫然。 有人举着棍子想再次落在黑曜身上,倪清伸手去拦,可却好像来不及了。 “黑曜!” 倪清睁眼,看到落地窗外漆黑的夜色,她动了动身体,才发现后背尽是冷汗。 似乎察觉到她的惊恐,屋外的七月推开门,晃动着尾巴靠近了床边,然后把爪子搭在倪清手上。 倪清的视线落下,看到七月的耳朵动了动,毛茸茸的爪子一直轻轻拍着她的手掌。 倪清于是把手掌翻过来,七月毛绒绒的脑袋蹭上她的手心,然后出声轻轻地像是安慰地哼唧着。 心脏处的酥麻刺痛感还未缓解,她的右手抚上心口,竭力地让自己平静。 “没事的七月,只是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倪清轻轻的摸了摸它的头,然后向床的另一侧挪了些位置,七月就搭上爪子上床,乖巧的趴在她身边。 她随手从床头柜上拿起它的毯子,然后轻轻地盖在它身上。 七月不再哼唧,就静静地躺在她身边,呼吸渐渐平稳。 床头的秒针转动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倪清略微抬眼,看着红木闹钟出神。 一点四十三,天还未亮,偶尔有汽车引擎的声音从马路上呼啸而过。 倪清知道,她睡不着了。 她轻轻地掀开被子,光脚踩在羊毛地毯上,然后蹑手蹑脚地穿上拖鞋,推开卧室的门。 走廊里的灯光昏暗,墙壁上的琉璃夜灯折射出暗色的阴影,她伸手,打开了客厅的灯,冷白的光霎时照亮了整个房间,连同外面的落雪也看得清晰。 倪清坐在沙发上,打开投影仪,随意放了一年的春节联欢晚会,然后抱紧靠枕,静静地看着。 幕布上的人们都是欢快的笑脸,主持人声音高亢地说着祝福语,红色丝绒礼服下摆的金线牡丹在演播厅明黄的灯光下熠熠生辉。 倪清想下次给姚沁的写真就可以选这样一条温婉大气的裙子,下摆绣制金线锦鲤,搭配大红的背景氛围,也适合她今年元旦晚会的特邀主持人的身份。 古典温润的背景乐声响起,后置屏幕上墨绿的文竹枝繁叶茂,与舞蹈演员的青色锦绣旗袍相得益彰,她们的舞姿优雅婉约,木质扁舟停船靠岸,她们柔软的身体同这铮铮的鼓声一同起伏舞动。 倪清想起很多年的冬天,柏思漓也带领着她的舞团在舞台上翩翩起舞。 好像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她仰头看着那盏冷白的吊灯发呆。 “喵呜~” 手掌处传来毛绒绒的触感,倪清抬手把柠檬抱在怀里,然后挠着它的下巴安抚它。 “饿了吗,”她打开茶几下面的抽屉,拿了一根猫条,用剪刀剪开一个小口,然后放在柠檬嘴边,它就大口大口地舔食起来。 倪清看着它发顶突出的那抹白色,与周身的狸色对比起来更加显眼,她抬手把那撮白毛反着顺过去,柠檬就抬眼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她看着它圆溜溜的眼睛只觉得可爱,卷着猫条包装的尾部让它吃得更容易一些。 五岁的柠檬没有初到她身边时那么黏人,只有她特别难过的时候它才会靠近她,然后随意地窝在她身边。 只是今天,她不应该难过的。 她抬眼,看到挂在衣架上的那件黑色大衣,那片墨黑与这空旷的客厅格格不入,她想起在茶馆时她对上他的视线。 他的五官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棱角更加分明,从前他身上那些意气风发的少年气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他眼里晦暗不明的情绪。 成熟,矜贵,清冷温和。 只是再与她无关。 柠檬安心的呼噜声渐渐响起,它肚皮的温度隔着雪纺睡衣传到倪清的小腹,那些灼热烫得她的眼睛都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