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清跟在周屿行身后出了校门,校园卡放在刷卡机上的提示音把她发愣的大脑拉回现实。 “去哪里?”她语气里带了些询问的意味,略微歪着头。 周屿行被她好奇的样子逗笑,伸手拉了拉她外套的衣领,“不是不喜欢学校里的氛围,所以就带你来私人诊所。” 私人诊所,在北欧风格的诊室里,那种戴着金丝眼镜的禁欲医生,在檀木办公桌前正襟危坐询问她的症状。 那会让她有一种像是被审问的错觉。 或许是确认了关系的原因,倪清的那些心事都写在脸上,眉毛皱在一起。 “是一位年过花甲的中医和他妻子一起开的小诊所,人不多。”他平淡地解释着。 听到这话的倪清微微一愣,他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 那些在别人眼里矫情又过分敏感的行为在他这里变得寻常,他会不动声色地帮她解除这些顾虑。 他比自己想象的要细心。 —— 推开门的刹那,倪清看到远处隔着玻璃门两三排的药柜,以及摆在红木柜台上高高摞起的用黄纸打包的药。 中间是空荡荡的几排长沙发,样式老旧的羊毛毯铺在上面,看起来触感柔软。 落地窗前几株生机盎然的绿植,即便在晚秋,依旧保持着鲜嫩的绿色。 她对周屿行口中的“小诊所”表示质疑。 倪清坐在老中医的对面,把手腕放在脉枕上,老中医触感干枯的手触及青紫色的血管。 “很普通的伤寒,挂点药就好。”他轻咳一声,示意坐在竹椅上全神贯注看电视的老太太配药。 老太太不太情愿地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停留在电视上许久,才起身到配药室前寻找药剂。 室内静谧的氛围略显尴尬,却也比陌生的喧嚣更让倪清适应。 她找了靠墙的角落坐下,室内的温度偏高,她把周屿行的外套脱下来放在身旁。 周屿行站在柜台前和老太太说着什么。 “她有过敏的情况用药是不是要注意些?”他的声音沉静,细听才会发现掺杂着丝缕的紧张。 老太太抬眼看他,见他神色认真,“她体质不好,面带黄气,应该是胃方面的问题,我开点滋补的蜜丸。” “她有青霉素过敏吗?” 周屿行回头询问倪清,虽然他的声音不大,在空旷的配药室显得尤为模糊。 但是倪清看懂了他的口型,轻轻摇了头。 “记得让她按时吃饭,你们年轻人总是不在意这些。” 周屿行在她身边坐下,拿起她旁边的外套,随手叠得整齐,放在沙发的一侧。 倪清看着他的手指发愣,想着这样修长挺直的手握着山茶花时又会是怎样的氛围感。 “别怕疼丫头。”老太太熟练地掸了掸输液管里的药液,在她手腕上扎了根一次性的皮筋。 黄色的碘酒在暖白的手背上格外显眼,倪清想出声提示可不可以不要挑着针。 她初中那会总是感冒,母亲带她去一个广受好评的诊所挂盐水,但是那个医生喜欢把皮肉挑起来再扎进血管里。 虽然她能忍受打针的疼痛感,但是血管被挑起时实在太疼。 右手被一只干燥温暖的手完全包裹住,没有多余的动作,偏高的温度传过来,她摸到他微微凸起的指骨,于是抬眼去看他的表情。 他按了按她的手指示意她不要害怕。 她想说她原本也不害怕的。 但是她喜欢他手掌的温度。 针头进入血管时有轻微的刺痛感,但是老太太的力度很轻,并没有太多不适感。 “累了就靠在这边,我去买晚饭。”周屿行放开了倪清的那只手,把沙发上的靠枕摞在一起,起身离开。 倪清想伸手拉住他的衣角,告诉他自己也不是很饿,可不可以在这里陪她。 但她没有那么做。 在她眼里,无论友情还是爱情总要保持在一个不改变对方意愿的前提下。 她看着他在玻璃门前逆光的身影,光线描绘出他的身形,在他发顶打下一层模糊的光晕。 他停在门口处,门外的光线倾洒在屋内,暖黄色坠落在纯白地板上,像是和屋内两个世界。 “等我回来。” 倪清笑着点头。 或许是老人的温感偏低,冰凉的药液注入血管,空荡荡的等候室也有些冰冷。 想要找些东西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