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负一层,狭长的走廊昏暗阴冷,严宁穿着沈长秋的外套和王新明跟随工作人员,送张盛进太平间。 张盛住进了裹尸袋,再也不能开口了。 咕噜咕噜,推车的万向轮滚过不平的水泥地哐一声响,平板上盖着的白布没有生机地动了一下。 蹋……蹋。 严宁跟着王新明的脚步越来越慢,落了推车一大截。 “小严啊。” 王新明停住步伐,略高半头的身影遮住了斜上方的灯,刚好将他的侧脸勾勒出一道寒意的亮边。 “真是抱歉,这次行动没告诉你,是想让你好好休息。”他侧过身叹了一口气,又看向远处的工作人员和推车上的张盛,“要是我们早来一会,说不定他也不会有事……你还好吗?” 他转过头看着严宁。 “我没事,你们这次怎么样?” 严宁看着地面,保持一如既往的冷淡,这几年生死看的太多似乎没什么波澜了,但看到沈长秋毛衣外套的袖子上沾了血迹,她还是皱了眉。 他在一楼,还在等她。 “抓了几个,还在审,但估计只是些打杂的手下。”王新明又看回她,斟酌问:“你的这个线人,有跟你说什么线索吗?” “没有,他只是让我来救他。”严宁淡声回。 她看着毛衣若有所思,伸手一点点揪下毛上被风吹干的血痂。 像深褐色的颜料被指腹搓开。 “你们今天见过?” “在酒店碰巧。” 说不了假话。 “这么巧,那太可惜了。”王新明率先迈步,“要是他知道些什么,还能给他再申请一些奖金,听你说,他奶奶还在住院吧?” “嗯。”严宁应声,袖子上明显的血迹弄掉了,她终于抬起头,看着面前正直挺拔的背影。 现在不能确定王新明的身份,也不确定王新明又是怎么看自己的,跟金总见面的人又是谁。 他们今天,真的只是出任务吗? 但从去年开始,内部高层被渗透的猜想也并非空穴来风,抓捕几次蹲空,还总有漏网之鱼,有的人甚至都放了。不仅这些,就连许志远都莫名其妙挨了处分,要不是刑警队看上了他,还不知道他在哪。 但这些种种,除了妻子涉毒的刘立宏,并没有抓到任何人实质性的把柄。 “快过年了,过两天我去医院看看吧,对了。” 王新明依旧是他善解人意的作风,但他又一次停住脚,回头对上严宁看似毫无波澜的目光,“他走前跟你说什么了吗?” 王新明一定看到张盛临死前拉住严宁耳语。 “没说什么,只是托我照顾家人。”严宁冷静说。 “哐”一声,远处解剖室的门被平板推车撞开,吱呀回声响彻空荡的走廊。 张盛腹部一共中了七刀,前六道有明显的搏击痕迹,最后一道是致命伤,扎穿了他的脾脏。 他的手机等随身物品装进了证物袋,被封闭的数据信息中,他和严宁的消息来往只有一个电话,和一条定位信息。 接着,张盛又住进冰冷的单人隔间了。 离开太平间的电梯停在二楼,电梯表面的金属拉丝饰板,将身后灯光拽成一条条长长的丝线,严宁手刚触到向上的按键,王新明再一次叫住她。 “小严。” 这一声很正式,严宁将手收进软糯的毛衣袖口。 王新明侧过头,直面两人间的隔阂:“我知道,你在怀疑我。” 严宁猛地看向他,眉头微皱,唇却淡笑起来,“王队什么意思,我怀疑谁也不可能怀疑你啊。” 他们目光对上,王新明真挚却无可奈何,严宁眼神冷淡却势如斧凿。 没人说话,却都想看穿对方,互相盯了片刻,王新明低笑一声,“梁泽坤,外号强子,是我新找的线人,昨天,他问我要五十万。” “五十万?做什么?”严宁愣住。 “他说,他有证据,可以向我证明金总和内鬼的身份。”王新明毫不避讳。 证据。 可五十万,单位和个人都不可能给出这么多报酬。张盛说,强子昨天想要用视频要挟金总。 五十万对这些亡命徒不多,但确实如张盛骂的,他太傻了,有命拿,没命花。 但他真的是王新明的线人? 现在这种情况,严宁不敢赌,万一这只是王新明随口的测试而已呢?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