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裴曜问道:“是不是你堂哥欺负你了?” 听到“堂哥”二字,望月骇得全无血色,短短一瞬,面色又转变如常: “这些事,不用你管。” 裴曜心细如发,此刻注意到望月神色变化,便已猜中八分,心道:“果然是那竖子从中作乱,害得阿月和他置气,才不肯嫁给我。” 便道:“你等着吧,看我如何帮你报仇雪恨。” 望月立即叫道:“你别乱来!你……你要是胡乱行事,我可就一辈子不理你了。” 裴曜呸了一声,吐出嘴中那棵狗尾巴草,双手环胸,转身走了。 望月喊到:“你答应我呀,千万别出手伤人!” 他扬了扬手,焰赤色的斗篷飘扬在晚风中,显得少年意气十足:“放心,左不过找人将他痛打一顿,给他个教训罢了。” 望月道:“要是闯了什么祸,我可不帮你。” 裴曜吹了声口哨,身影渐渐隐没在夜色中。 望月神情复杂地凝视着他的背影,半晌,幽幽叹了口气。 …… 几日后,望月将所挑中的数名男子的姓名、籍贯、年龄,一一地记在名册上,交给了父亲望厉。 待望厉亲自过目这几人后,面对望月的询问,仍然一副欲言又止的作派:“月儿,你……这是想好了吗?” 手中的册页已经被望厉揉地皱皱巴巴,可他翻来覆去地看,叹息连连:“你是我的女儿,凤女怎可嫁犬子,这些人,爹爹我一个都不满意。” 望月沉默了会儿,道:“爹爹,您错了,不是我嫁,是他们嫁。” 望厉摇头:“虽说如此,可女子的婚姻大事,是万万马虎不得,我就你一个闺女,你让我怎么放心把你交给这些清贫苦寒的小子。” 望月道:“爹爹,您又说错了。” 热腾腾的暖阳斜射入窗棂,隐约可见明光中飞舞的纤尘。一张帛书从她袖中抖开,阳光从帛书背面透出,闪闪发亮。 那帛书上被墨笔密密麻麻,书满这些男子的宗族出身、近亲远戚、乡邻名声。 望厉诧异地接过,见上面所搜集的信息无所不尽其祥,所出字迹,都是女儿亲笔写就。 不知望月用了什么手段,短短几日就将这些男子底细摸清。 抬头,望月依旧是平静地立在他身前,提醒道: “并不是您把我‘交给’他们,是我选择了他们。” 她慢慢地说:“爹爹,您白手起家,在临安城站稳脚步,再打下这财富基业,实是不易。可惜您也只有我这一个女儿,一定也不希望百年以后,这片财富蓝图只能白白葬送。” “您愿意把您的一切拱手让给外人吗,还是您真的相信堂哥?若是仁德聪颖的便罢了,可他们不过寻常纨绔,能不能担住这基业,你我都再清楚不过。更何况……外人终究是外人。” “这些男子虽家境贫寒,但底细我都一一摸清,不管肚子里有什么墨水,但都是好拿捏的。” 望月深吸了一口气:“爹爹,您……愿意相信女儿吗?” 这番话语的成熟程度着实令望厉吃惊。 他没有儿子,但可以有孙子。他的确想过让招个赘婿上门,等望月为人母后,再好好栽培孙辈。 可稍有尊严的男儿,又怎会甘于居人之下?既然如此,上门的要么就是酒肉废物,要么就是不择手段的野心家。 他不愿意牺牲女儿的幸福,于是作罢,直到这个想法被望月主动提起。 从前那个天真任性的丫头一下子就有了心事,先是主动提出要招婿,从前十指不沾阳春水,如今却是抢着去厨房监督伙食,撤掉了一日三餐中的所有荤腥。 他久久地凝视着女儿。 不知何时,她都长得这么大了。 半晌,望厉慢慢吐出:“……好。” 停顿了下,又严肃道, “但这几人的人品,一定要多加考量,在我没死之前,定要好好替你敲打把关。” 望月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这才笑嘻嘻道:“爹爹说得是,既然如此,那可要好好保重身体,您多留一日,便可多敲打一分。” 望厉笑点她额头:“你这鬼灵精!” 两人又谈了一会儿,望月开始东拉西扯,谈起招婿时的逸闻,望厉时不时抚须大笑。 父女之情,其乐融融。 等到告禀离去时,望月已心情大好。 她吩咐小秋将候选男子召集起来,在衣领上挨个编上号,安置在望府旁的一个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