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国的使者仍在路上, 其余五国的使臣都已齐聚在王都。王宫为此召开了一场盛大的晚宴。
这种场合,我当然要作为艾略特的女伴出席。
礼服先前早已做好, 临出发前, 罗莎蹲下来检查我这一身的装扮哪里有缺漏。她整理好宽大的裙摆,问我:“这双鞋合脚吗?”
我微皱起眉,踩着新鞋来回走了几步, 已经感觉到脚掌被磨得微微发疼。
“没关系。”我说,“我今天大多数时间都坐在桌边, 我不会下场跳舞的。”
季莫法娜像是想起什么, 兀自转身出去,没一会捧着一双鲜红的锦缎鞋回来。
“换这双鞋如何?”
我一看清那双鞋就皱紧眉, “我不是说把它扔掉吗?”
季莫法娜看我一眼, 像是在说,你的表情看起来可不像在这么想的。她弯腰把鞋放在软垫边,直起身来才说:“你从小到大都喜欢口是心非。对着喜欢的东西说不想要, 眼睛却盯着一刻不放。”
“如果真的不想要, 我就把它丢掉。”她说,“或者送到鞋店去, 让伙计们当做样品研究款式与用料。他们会把它拆得成一片片, 再也不碍你的眼——”
打断她的是我主动弯腰脱下脚上新鞋, 踩进红锦缎鞋里的动作。
季莫法娜的脸上浮现一丝笑容。
她上前来替我整理好上面的缎带装饰, 又替我穿上最外面的一层鞋套,最后放下裙摆掩盖住鞋面。
我看着镜面里的自己, 漆黑的长裙摆礼服垂落在地,雾一样的黑纱笼在小臂上, 敞领的设计露出肩颈与锁骨的线条。
礼服的裙摆随着走动, 会偶尔露出一角猩红的内衬, 还有时不时冒出的一点红色的鞋尖。
“口脂要再红一点、再艳丽一点。”我说,“这样才能跟颈饰上的红宝石相衬。”
鲜红欲滴的唇、猩红的宝石与鞋尖,守寡似的一身黑衣,再配上一点漫不经心的冷笑。
看起来完完全全是个恶役千金了。
……
艾尔深吸一口气,挺起胸膛,昂首挺胸地走进王宫的舞厅。自从上次在宫廷晚会发生了点不太美妙的回忆之后,这是她第二次踏进王宫。
潜意识里她总是觉得不应该如此。她总觉在那场衣香鬓影的宴会,她应当是全场人目光的焦点,被宾客们刮目相看。
在她的梦里,总是会梦见富丽堂皇的宫殿,上首威严但慈爱的皇帝亲自召见,在所有人的目光与掌声里,许诺她与希恩一个相守的未来。无光的角落里,不断挣扎却毫无作用,只能跌坐在地疾声高呼却无人理睬的女子身影,才是伊莉丝·伊尔兰的角色,
可是每当午夜梦回,那些在宴会上丢人的事迹都会涌上心头。让她辗转难眠,恨不得把那段记忆从脑海里挖走。
这一次不同了。
这段时间来,卡里金家一派的小贵族们都已陆续承认了她的地位,拥戴她、爱护她。
她在瓦罗娜夫人的训练下,逐渐适应贵族社会的那些潜规则。
正如夫人所说,今晚是她的翻身仗。瓦罗娜夫人为她精心设计准备了礼服、首饰、发型全套造型。
今晚戴在她颈上、耳垂的首饰全都是价值连城的传家宝。当她走进宴会厅时,已经听见此起彼伏的赞叹声与女人们艳羡的眼神。
她心神稍定。
正如夫人所说,华服美饰就是一个震慑众人的开场白,是比任何言辞都要犀利的抢白。
她相信凭借自己的努力,在何时都能做得好。
就在这时,入口处传来一阵骚动。
艾尔心底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转头看向骚动的来源。
伊莉丝·伊尔兰穿过众人的簇拥,一身漆黑长裙,偶然被风掀起的裙摆露出一片猩红的内衬,好似鲜红的血液。
她的脚上穿着一双红色锦缎鞋,随着裙摆的飘动,倏忽出现,又忽地掩住。脖颈上依旧系着一条红得滴血的宝石装饰,宛如断头的血痕干涸在喉间。
金发全部梳拢起来,露出柔美的后颈线条,偶尔有细碎的发丝散落下来,搭在她纤弱的肩颈上。不同于其他女眷们花枝招展的堆砌,她的发上只用鲜花装饰。
但这季节能用异色的角槿编织成发饰已经无异于一种炫耀。
她的耳垂上装饰最为夺人耳目。她仅用一枚金线穿过钻石挂在耳上,宛如一滴泪,随着她的走动而不住晃动。
当她垂首挽上艾略特皇子的手臂时,无数双眼球都被吸引在她后背雪白的皮肤上。还有人的目光忍不住追随悬垂在她肩膀上方的钻石,那仿佛泪滴一般摇曳的微光。
似乎是感觉到人们的目光汇聚在自己身上,她忽地掀起眼帘,长而卷的睫毛抬起,露出翠绿色的眼眸,盈盈如森林里的湖泊。
艾尔近乎凝固似的僵在原地。她清楚地听见身边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