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对敌人举刀。
此为正义之举。
她没有做错。
所以忘却吧。
那从死去亚特兰士兵怀中掉出的护身符。细密的针脚,不知来自他年迈的母亲还是哭泣的姐妹。
忘却吧。
那一双双临死前都未能合上的空洞眼瞳。
忘却吧。
那些头盔下尚未褪去稚气的少年脸庞。
马车在王都的大小街道穿梭,将两人送往教堂。排钟恢弘洪亮的声音在天空回荡,为人类的悲欢奏鸣。
艾尔走进教堂,在布置满鲜花与灯烛的祭坛前跪下。
祭坛高处耸立着女神垂眸的悲悯雕像。太阳女神一如既往地低眸俯瞰众生,不言不语。
在耀眼辉煌的灯光、沾满露珠的鲜花与芬芳的圣油香气里,艾尔握紧双手,阖目祈祷。
自从伊莉丝离开王都后,她从前的生活似乎又回来了。再也没有人冷不丁冒出来成为绊脚石,令她狼狈不堪,屡屡受挫。
她又变成人们偏爱的艾尔。每个人都会喜欢的那一个,在每个人心里最独特的那一个。
她喜欢的人们,人们也都喜欢她。
所以,只要伊莉丝消失就好了。
据说伊莉丝在降临节当天卷入那场恐怖的异端袭击之中受了伤,治疗许久才勉强恢复,一下地就马不停蹄地赶回了伊尔兰伯爵的领地休养。
她不敢深思伊莉丝受伤是否与克莱芒有关……克莱芒是她从小到大的挚友,是高贵的圣职者啊,她不该怀疑他吧?
艾尔俯下身,将额头抵在石台上,无声在心中祈祷。
愿一切回归正轨。
愿她永远受到众人的偏爱。
就如许多年前,她还是个小女孩时一般,在夜色下跌跌撞撞穿过乡村的泥巴小路,满脸泪水地跪在教堂里对着女神雕像祈祷。
女神在上,祈求您。
祈求您赐福与我,让人们都喜爱我、关爱我,无人再敢欺凌、冷待我吧。
大理石女神雕像在祭坛的尽头,在一地水光似的蜡烛光芒里注视众生,无声地悲悯微笑。
……
女神的石像在对着我微笑,经年累月的沧桑过后,石像的脸部线条都模糊不清。
我站在乡村教堂那简陋朴素,别说与王都的相比较,连大一点的城镇教堂相比都显得寒酸的祭坛前。
仰头望了石像半天,我说:“教堂的屋顶是不是需要修缮了?你看墙角那里,一看就是常年漏雨留下的痕迹。”
瑞安:“……?”
我脑袋转动,眼神在简陋的建筑内部四处梭巡。
“窗户玻璃也需要修缮,四处漏风的房子怎么能做祈祷?”我在教堂里走来走去,“长椅需要重新加固。对了,既然附近村庄的孩子都会在教堂里上义塾,不如打一些专用课桌给他们使用吧?”
瑞安:“你不是叫我带你来祈祷吗……?”
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我会放着城堡里漂亮精致的小祈祷室不用,非要带着他跑来穷乡僻壤的小教堂来做祈祷。
教堂的老牧师坐在最前方的长椅上,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在他这个年纪的老人来说,午睡确实是必不可少的环节了。
“牧师给你们上什么课?”我问道,“常用单词、算术、赞美诗?”
瑞安呆呆点头。
“你会写多少单词?”我又问,“会读报纸吗?”
瑞安的脸一点点红起来,粗着嗓子道:“会读一点。”
他嘟囔:“我又不当神学生,学那么多单词干什么吗。”
我俯下身,曲起指节轻轻一弹他的额头。
“我可不要文盲侍奉我,知道吗?”
他捂着脑门别过头,又忍不住追问我:“听说你……你会送那些商人的孩子去上学,是吗?”
“是啊,我强迫他们去读书习字,学简单的公文写作和算术,更好地为我赚钱。”我促狭道,“反正他们也不当神学生。”
神学生大概是这个时代里平民最有可能出人头地的道路了。成为神学生、进入神学院,然后被分配到一个地区当牧师。
“读书有那么重要吗?”瑞安反问。
他看了一眼正抱着经书打瞌睡的老牧师,嘀咕道:“劳森牧师读过那么多书最终还不是在小乡村里当个穷酸牧师……”
几十年前一个村庄培养出的神学生离开了家乡却没有进入圣地,像条落魄的老狗似的回到家乡,操持起穷酸简陋的小教堂,义务教导附近村庄的孩童启蒙识字。
他不明白老牧师为什么要坚持毫无意义的行为。这里大部分人最识字的要求止步于会写自己的名字就行。
明明做一个富有教区的牧师可以更体面,穿着黑色天鹅绒的长披风,养尊处优、满面红光,出入必乘坐宽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