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地砍伐着前路上的荆棘,还要笑着跟后来者说,这是一条值得的路。 值得吗? 沉津看着那座银白色的大楼,心里有了瞬间的茫然。 周顾山用一生给他织就了一场奇幻的梦,他永远都走在沉津的前方,高昂着头,挺直脊梁,即便被人踩到烂泥里,他也能笑着从泥里站起来。沉津觉得他很强大,世上所有的困难都不能将他打倒,他就是这个世界,周顾山重塑了他混沌多年的世界观,不弯的脊骨撑起了沉津的信仰,而他却在死亡前夕信仰轰然。 沉津乘了他的路,一往无前,当他成了第二个周顾山,才明白自己与这栋立在风雨中的楼没什么不同,痛苦与难堪都要落在心里,然后继续维持着表面的云淡风轻告诉后来者,这条路值得。 而盛饮清是这条路上的意外。 她是开在荆棘上的花,鲜艳,热烈,带着蜜糖的毒药,让人在敬而远之时又感到无畏。 “沉队,泰荣康找到了,人已经紧急送往医院。” “田织野重伤需要急救。” “现场有很多死亡的异化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场面非常的……”说话的人找不到更好的措辞去形容那让人感到惊悚的场面,血流满地,尸骸成堆,所有人几乎都是一击毙命,他们不敢想象到底是遇到了多么恐怖的存在,才能让一众异化者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悄无声息地死去。 一行人沉默了,那场面的对他们来说实在是过于震撼,以至于他们现在回想起来还有些头脑发溃。 沉津刚走进大楼就看到被抬出来的田织野,他的四肢呈现出一种非常诡异地扭曲状态,看着像是被什么砸断了,人都已经这样了,沉津也没办法再去追问,抬了抬手就让人带走了。 “看起来泰荣康的伤势最轻,没有严重的外伤,”回来报告的人说,“另外除了他活着的人都身受重伤,不过,我们刚刚上去的时候楼上好像有人在。” 沉津脚步一停,还没回头就听见身后的人继续说,“我们的人已经将楼给封了,除非他们插上翅膀,不然逃不出去。” “什么……人?”沉津的声音有些奇怪,似是在发抖,又像是在责问,这让男人有些摸不清。 “是个男人,我们一上去他就跑了,那一层楼人太多,我们也不确定他是奔着谁去的。” 听完他的话,沉津悄悄松了一口气,同时心又一次提了上来。 “没有别人了吗?”他问。 男人摇头,“还活着的幸存者都已经被带走了,剩下的除非是他们在重伤情况下陷入假死状态,不然确实是没有活着的了,哦还有那个跑了的。” “有没有……”沉津话到了嘴边,光洁的地板上突然传来脚步踢踏地声音,他的话被噎了回去,只见几个人扭打着一个男人从楼梯口出来,男人挣扎着没挣脱,反倒是被人打了一拳,眼镜缺了条腿儿,面颊上有一圈红痕。 “我真的是无辜的。”陈斐看见沉津大喊了一嗓子,“我就是好奇进来看一眼,我发誓我什么都没有拍到,不信你们可以检查我的设备,我出去也不会乱说的。” “就是他。”男人刚刚还提到他,陈斐这就被人给抓出来了,“刚刚就是他在楼道里鬼鬼祟祟的,我们的人一上去他就跑了。” 对于他的措辞,陈斐不满,“你才鬼鬼祟祟的呢,我都说了我是无辜的。” “无辜的你跑这里来做什么?”男人上前将他挂在脖子上藏在衣服里的胸牌拿出来,“哟,马上报娱乐的工作人员,这还是个记者呢,你是真不怕死啊,人家都躲着就你上前,显摆你们马上报的工作人员有不畏死的敬业精神啊,要不要给你颁个奖啊。” 陈斐梗着脖子解释,“那你们也没说不让拍啊,再者说,我不是什么都没有拍到吗?” 男人简直就要气笑了,“楼都封了不让进,难不成还真要挨个人挨家挨户地通知这里不让拍摄吗?你怎么说也是个记者,怎么就,兄弟,胆子大是好事儿,但你用错地方了。” “带走。” 陈斐还不死心,“我是为真相发言,我没错。” 男人:“拖出去。” “你们这些试图掩埋真相的人是没有好下场的,你们都是泰荣康的走狗,你们……”他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再也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