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再不敢多嘴,退回一侧安静地站着。 宝珠看了他一眼,悄悄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他很受用,悄悄给宝珠回了个得意的眼神儿。 “我来晚了,是我的错。”孟十三吃着粉团,心想吃人嘴短,这粉团也挺好吃,她便先道个歉。 诚然李寿也并非在生她的气儿,他是在生他自己的气儿,且气得毫无由头,便越发怄气,她这么一道歉,他顺着台阶而下:“没关系。” 脸没那么冷了,语气也温和得与往常无异,孟十三觉得她先低头,低得很值:“上晌我去了青北山。” 她起了个头,想看看他是个怎样的反应,再看看要不要继续往下说山上的墓,到底他今儿的心情,好似六月天,说变就变。 “青北书院都休沐了,你去那儿作何?”李寿也同样头一个就想到青北书院。 反应也算有来有往,他能问,孟十三就好往下答了:“我是去青北山,与青北书院何干?我又不进书院,我上山了。” 李寿完全没想到以孟十三动不动就得病一场的娇躯,居然会想去爬山:“虽说这些日子,孤听余明路说,调养滋补初见成效,你的状况好了许多,不再出一趟门,就得累得走不动路,可你步子一下子跨这么大,刚好些你便去爬山,你就不怕山爬了,身体也累倒了?” 关心带着斥责,孟十三能承他的关怀之意,斥责却是免了:“殿下未免言过其实了,余小太医虽是最了解我状况的,但这是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的状况,有谁能比我自己更清楚。况且他都说我状况好了许多,就爬个山而已,还能把我爬趴下不成。” 对于她的反驳,李寿未有恼意,反倒有些习惯良好的波澜不惊,上下将她仔细打量一番,问道:“真无碍?” “好着呢。”孟十三下巴微抬,嘴里嚼着粉团,脸上的表情不知有多得意。 李寿瞧着,嘴角不禁上扬。 此前他是真心觉得表妹这种明珠,实在不合适他,好在他自来与不管是哪一家的表妹,都保持着恰当的距离,具体表现在,他从来不喊表妹,也就眼前这孟大表妹,也不知他当日是怎么回事儿,竟神使鬼差地就喊了大表妹。 时至今日,频频为其破例,说是为了解开多年以来梦中的那些疑团,实则不止。 直至这两日,因着曾重屺的出现,对她表现出来的亲近,她也不排斥曾重屺的亲近,且明言曾重屺确为不可多得的良人,他方后知后觉地明白了此事实。 眼下的她,对他而言,除了解疑释惑,于悄无声息的潜移默化之中,已然多了别的。 往常他听到表哥表妹的,容易成为亲家,他虽未言语,心中却觉得实为无稽之谈,而今再看,觉得确有那么几分道理。 作为储君,他素来决断,一旦决定了,也绝不轻易改变。 初初萌生情愫,确实令他慌乱不已,吃醋也吃得他不明就里。 他已年十九,挑选太子妃的章程早已提上,在父皇那里,早有那么一份太子妃候选名单在,可他从来未将其放在心上过。 他不在意,他觉得只要父皇满意,选定谁做太子妃,他都可以迎娶。 现在……他发现他不可以。 太子妃若非夭夭,他说服不了自己,似从前那般当成是完成一件国之大事,毫无异议地去迎娶,他已然做不到。 吃完粉团,孟十三接过宝珠递过来的干净帕子,擦了擦嘴道:“殿下此前问过我,可有做过特别的梦,那会儿我没想到,便回殿下没有。” “你托王贵传话,说你想和孤见面,便是为了说这个?”李寿没忘今儿除了来此观龙舟竞赛,她也是有事儿要同他说的。 “是。”孟十三往外看了眼,棚内都是自己人,没什么不能说的,棚外值守的东宫侍卫与内侍,是个什么情形,她可不晓得。 李寿看懂了她这一眼:“外面有符丰守着,都是自己人。” 孟十三晓得符丰便是季宽的字,遂点头,放心地说道:“在未见过殿下之前,我梦到过殿下左手掌心姻缘线上的红痣。” “何时?”李寿问道。 “我被祖母罚跪抄经书的那日,到夜里抄完歇下,我发起高热,病得糊里糊涂的时候,于睡梦中梦到的。”孟十三见他听着很有异议的模样,不禁又道,“殿下不信?” 李寿摇头:“非是孤不信,而是在那晚之前,孤与你可是早就见过了。” 在孟十三还是孟十三,还是金陵老祖洞庙盘着清修的大妖时,京城的孟良辰尚未自绝,还是原来的孟良辰,确实与李寿见过,可那会儿的孟良辰哪里敢抬眼看李寿,故而在李寿眼里,两人是早见过的,但在孟良辰这儿,只敢往李寿的鞋尖瞅一眼。 “